“這是拿來泡飯的,就著鹽菜就是上好的一頓早飯。”

“原來如此!”

魯壽山三人不敢跟劉勝他們一桌,推脫著各自盛了一碗炒飯,撥了點鹽菜,拿了一壺酒;回到門房裡一邊吃飯一邊喝黃酒。

等趙新慢悠悠的洗漱完,桌子上就剩了了一碟子鹽菜、半罐雞湯、兩個蟹黃包子和半碗乾飯。眼瞅著沒有蛋炒飯吃了,趙新只好用剩下的雞湯泡了米飯,就著鹽菜一通狂吃。蟹黃包子一口一個,還沒品出什麼滋味就進了肚子。

趙新聽王遠方說這早飯是老黃叫人送來的,便笑著說這黃胖子可真是費盡心思巴結。

眾人吃過早飯,眼見雨還是不停。昨晚到這裡時,雖然有燈籠照著,很多地方也還是沒看清楚,於是趁著白天四下亂轉,打著傘把房前屋後都看了個遍。

就這樣懶洋洋的混到了中午,坐在門房裡的魯壽山聽到又有人敲門。開門一看,還是早上來的那兩個夥計,手中還是各自提著兩個食盒。這是送午飯來了!

兩個夥計將午飯的食盒送到前廳,又將早飯的盆碗碟罐收拾完,正要準備走。趙新叫住了兩人。

“你們回去跟黃老爺說,我們下午想進城去城隍廟看看。”

那兩個夥計連忙躬身應了,提著食盒就離開了。

趙新等人的想法是,趁著今天下雨,街上肯定人少。不如進城裡轉轉,然後明天就準備北上揚州。

眾人草草吃過午飯,差不多到了下午兩點,老黃和沈敬丹帶著僱來的幾輛馬車一起到了,還給眾人帶來了“雨衣”。

清代的上好雨衣都是用絹絲製作,外刷桐油,所以被稱為“油衣”。油衣的避水效能極好,與現代雨衣已經十分接近。除了男人穿的雨衣,還有女人外出穿的“油衣”、“油裙”;油裙是裹在裙子的外面。

趙新等人穿上青色的油衣,戴上油帽,套上黑色的油靴;然後等西屋的劉思婷也穿好出來,這才一起出門上了馬車。

(《大清會典》規定,皇族、一品大員穿紅色雨裳,二品以下文武官至軍民皆青色。明清時油靴分為夾和棉兩種,都是黑色。棉的能防水,還能禦寒,為冬用油靴;夾的則不同季節都能穿用。油鞋的鞋底比一般鞋厚一倍,鞋幫用多層布鋪襯,密縫細納。做好以後,用桐油反覆塗刷,使其堅硬,這樣既防水,鞋又不容易變形。油鞋有兩種穿法,一是“套穿”,穿鞋後再套進油鞋;一是“驏穿”,穿襪子後直接穿油鞋。)

這個時代的上海縣城裡,水道縱橫。兩條主要的水道自東向西穿過城內,一條是南面的肇嘉浜,一條是北面的方浜。城隍廟就在方浜的北側,東邊緊挨著嶽王廟和猛將祠,西北面則是豫園。

此時雨下的又大了。幾輛馬車從縣城南面的“跨龍門”進了城,一路街上的行人十分稀少。進城後向北過了魚行橋,經過學宮,又過了長生橋左轉,這才到了廟前街上的城隍廟。

明代永樂年間,當時的上海知縣張守約將上海城內供奉金山神主博陸侯霍光的金山神祠改建為上海城隍廟,供奉上海城隍秦裕伯(秦裕伯是秦觀的八世孫,有興趣的自己查吧。)

趙新這些人在另一時空都來過上海,也到過城隍廟。不過乾隆時期的城隍廟和後世還是有很大不同。除了因為幾次火災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咸豐三年小刀會起義時,將城隍廟西園當作指揮所,清軍攻打時就遭到了破壞;再之後太平軍進攻上海,清廷找洋人助剿,那些駐紮在西園的外國軍隊更是把園內景觀徹底毀了,直到同治年間才重新修復。

劉勝剛才看到隔壁就是嶽王廟,他自己又對城隍廟實在沒什麼興趣,便跟趙新說想去那裡看看。王遠方一聽也要去,於是劉勝、王遠方、丁國峰、吳思宇和潘秀成五人在老黃的帶領下就去了隔壁。

趙新一行從側門進了廟後,魯壽山聽趙新跟劉思婷說起正殿的後面應該有座慈航殿,供奉慈航真人也就是觀音時,便說想去給觀音上柱香,給徐家人祈福,保佑兩位孫少爺平安。趙新也就同意了。

誰知魯壽山和徐大用兩人剛走到正殿,正要往後面繞過去時,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從雨幕中傳了過來。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魯壽山渾身一震,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油布衣的五十多歲老者站在正殿門口,正在朝一個道人躬身作揖。等那老者直起身,轉身正要戴上帽子時,魯壽山已經看清了那張臉。

一股熱血猛的就從胸中騰起,直衝天靈!魯壽山此時兩耳嗡嗡聲大作,眼前發黑,竟然有些站不穩了。

“魯哥,你怎麼了?”一旁跟著的徐大用看到魯壽山直打晃兒,連忙攙扶著問道。

“他,他!”魯壽山聲音顫抖,眼中似要噴出火來。他抬起小臂,右手哆哆嗦嗦的指著正要離去的那個老者。

徐大用看著魯壽山的樣子,又順著他的手指看向那老者。連忙問道:“魯哥,怎麼了?”

“跟住他,別讓他發現。”魯壽山靠在正殿的山牆下,顫聲說道。

“啊?哎!”徐大用一愣,跟住那個老頭?可他轉頭看到魯壽山一副要吃人的架勢,心中一寒,連忙答應了一聲,就悄悄跟了過去。

在來上海的路上,劉勝幾人為了方便完成任務,向魯壽山三人簡單的講了一些跟蹤的技巧。徐大用當時聽的十分認真,沒想到很快就用上了。

那老者出了城隍廟後,上了一頂小轎,之後便一直向西過了陳士安橋,快到廣福寺的時候,向右一轉,進了舊教場街。

此時因為下雨,大街上兩側除了幾個賣菜賣肉的,行人十分稀少。徐大用也不敢靠近,就離那老者七八十米的距離跟著。

轎子在穿心街那裡左轉,從老北門那裡就奔城外而去。

城隍廟裡蹲坐在正殿山牆下的魯壽山緩了一會,這才覺得好了一些。他緩緩起身,一路尋著聲音找到了正準備去西園遊玩的趙新等人。

“老爺。”魯壽山走到趙新身後,低聲叫著。

“哦,壽山。“”趙新隨口應了一句,剛一轉頭,就見一張泛著灰白色的大臉。“哎?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老爺,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