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高聳的船尾樓上,頂部兩側探出的羅經甲板如同海鳥展開的翅膀;上面錯落有致的玻璃舷窗此時正反射著太陽的光芒;轉頭望去,船首高聳的白色桅杆上,一面紅色旗幟正在迎風飄動,下面則是兩排十分奇怪的枝杈。

“上面有人,你們看啊。”一個清國商人指著最高處的羅經甲板大聲說道。

“那都是玻璃窗嗎?好大快的玻璃啊!”

“我地個媽媽!這也太高了!”老黃仰頭看著,張著大嘴半天都合不攏。

雖然昨天沈家父女二人用千里眼看到雷神號甲板上的各樣建築時都極為震驚,可當自己身處船上,一切近在眼前,甚至觸手可及時,不由得目眩神馳。

一個奉行所官吏仰頭看著船尾樓,不久便感到一陣陣眩暈,連忙伸出手扶在了欄杆上,觸手一陣冰涼。

“這!這是鋼?!”他這話一出口,周圍的幾個奉行所官吏頓時圍了上來。

遮陽棚下的趙新和劉勝看著眼前一群頭戴瓜皮帽,腦後一根鞭子的清朝商人,不由對視了一眼。彼此的目光中都帶著驚奇、不屑,還有幾分嘆息。

電視電影上的清朝戲看了不少,可當真正的清朝人出現在自己眼前時,趙新覺得自己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他眯著眼看著眼前這些人後腦勺上的“豬尾巴”,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股說不清的酸楚和憤怒。

恥辱啊!

此時趙新的雙眼漸漸被屈辱和憤怒的淚水所迷濛,他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憤怒,低下頭用手掌在臉上擦了兩下,又深呼吸了幾口,這才感覺好一點。

突然,趙新感覺到有人正在盯著自己。於是他猛一抬頭,看向了對面的那些人。可那些清國商人此時不是在仰頭看船樓,就是站在欄杆邊上用力的掰欄杆,試圖拿走一段留作紀念。

沈璇此時仰頭繼續打量著船樓,心中卻嗵嗵直跳。剛才好險,差點兒就被那人發現了!

“這人怎麼剛才像是在哭呢?”

她原本是想找到那個操著東臺口音的人。可當她四處打量,目光轉到遮陽棚下的趙新時,卻見那人看向自己這些人的目光說不出的奇怪,好像在流淚。

她正想仔細再看,那人卻低下頭揉了揉臉,隨即便猛的一抬頭朝自己望過來,嚇得沈璇飛快轉頭不敢再看。

趙新眯眼打量著七、八米外的那個戴著瓜皮帽的清國商人,心中想到:“剛才就是這小子在看我。”

這人看著歲數不大的樣子,上唇和下顎上長著幾根稀疏的鬍子,臉色黑了吧唧,身穿一件青色的長袍,外面罩著一件藏青色的馬褂;腳上穿著一雙小號的千層底布鞋,白色布襪子上還扎著綁腿帶。

“真特麼難看!怎麼看怎麼醜。”趙新心中暗暗罵道。

想到這裡,他突然記起自己今天請這些人來的目的,於是便衝魯壽山點了點頭。

魯壽山走到那些還在四處打量的清國商人們跟前,用手擋著嘴輕輕咳了兩下,看到眾人轉頭看向自己,這才說道:“諸位,請過去坐吧。我家主人已經恭候諸位多時了。”

“是他!”沈家父女的目光霎時就鎖定在了魯壽山身上。

此時的魯壽山右臉正對太陽,臉上兩塊不是很顯眼的青色胎記十分的醒目。

沈璇盯著眼前這個操著東臺口音的魁梧壯漢,再看到他臉上的胎記時,腦海中漸漸就浮現出了一個人。

她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經常被父親帶著,跟爺爺一起去徐家拜訪。那時徐家的老太爺和老太太還在世,每次見面都會逗自己玩一會,還叫人去拿些蘇樣的點心給自己吃。

有一次,她看到徐家老太爺身邊的那個跟班時,被那人臉上的胎記嚇得哇哇大哭。後來父親抱著自己哄了半天才好。於是她後來再去徐家的時候,看到那個人就會遠遠的躲開。

“是他麼?如果是他,怎麼又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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