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族長?”墨鏡下,趙新的雙眼頓時瞪的溜圓。

他轉頭看向身邊這位小個子阿伊努人,臉上露出笑意,這下以後好多事可就簡單了。

為首的松前藩武士盯著圖卡,一字一句的說道:“本藩去年曾經發布命令,未經允許,蝦夷各部族禁止與外夷貿易。圖卡族長,你這是公然違抗志摩守殿下的命令!”

圖卡聽了這話,氣的脖子都紅了。他雖然極為憤怒,但卻不敢爭辯。對他們這些阿伊努人來說,松前藩太強大了,讓他們根本無力反抗。

為首的武士見圖卡不再說話,便又向趙新問道:“請問閣下來自何處?聽閣下的口音,似乎是來自關東。”

“我有必要告訴你嗎?你們鼻子很靈啊,我昨天才到,你們今天找上門來了。”趙新淡淡的說道。也就是趙新帶著墨鏡,否則這四個武士看到了趙新眼中毫不掩飾的輕蔑之色,馬上就會拔刀。

“你!”感受到趙新話語中的輕蔑,一個年輕武士的手立刻就摸到了刀柄上,抬腳就要朝趙新走過去。

“別衝動。”為首的武士伸手攔住了同伴,他繼續對趙新說道:“既然閣下如此無禮,那還是請你們立刻走吧,本藩不歡迎你們。”

“呵呵。守著個鼻屎大的松前城,也敢自稱這裡的主人?”

趙新話音剛落,劉勝和丁國峰從蓋著炮衣的d30後面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平太。三個人分散開來,與趙新一起組成了一個扇面,圍住了四個武士。

“閣下這是何意?”四名武士的目光掃向漸漸圍上來的劉勝等人,感覺到事情不對,隨即後退兩步,右手同時摸向了腰間的刀柄。

為首的那名武士還算見多識廣,他注意到了丁國峰手裡拿著像是一杆鐵炮。但看到上面並沒有點著的火繩,才感覺稍稍放鬆。按照這個距離,即便對方點燃火繩準備發動,自己四人也來得及衝上去將對方砍翻在地。

於是,這名武士用眼角的餘光警惕著劉勝三人,同時對趙新說道:“既然閣下通曉我國語言,那應該知道,我家志摩守大人可是幕府親封的蝦夷島主。”

“是殺還是放他們走?”趙新遲疑著。

或許是這幾個月以來手上沾了太多清軍和島國武士的鮮血,趙新心裡的戾氣越來越重,他自己已經有所察覺。

自從炮擊松島町,接第一批流民回去後,每當他在北海鎮裡遇到那些不符合自己意願的事時,就會像動畫片裡演的那樣,趙新的心頭就會冒出一個“紅色的小人”。那個頭上長角,揮舞著叉子的“小人”,會用一套聽上去十分合理的理由,引誘著趙新使用暴力手段處理那些事。

好幾次,趙新強都忍著扛了過去。但事後心情平靜下來再一回想,他就會驚得冒出一身冷汗。

他覺得這種事沒人能幫上他,即便是劉勝在被他帶過來之前,也沒有這種經歷。不過他還是忘了一個人,王遠方。

在從劉勝口中得知了趙新最近的狀態有點不對勁後,有過經歷的王遠方仔細一想,就明白了怎麼回事。這種心理狀態他也有過,曾接受過心理醫生的治療,調整了好一段日子才慢慢消退。

王遠方沒有給趙新做心裡輔導。因為他知道,論講道理,自己是說不過趙新的。於是他就建議趙新多接觸接觸營地裡的孩子們,這樣或許可以化解心裡的戾氣。

因此趙新才會迫不及待的要求陳青松修建簡易教室,讓勝海舟統計營地裡的適齡兒童。除了那些孩子需要被教育外,他也想透過每天給那些朝氣蓬勃的孩子們上課,來化解心中蠢蠢欲動的魔鬼。

為了不讓自己的眼神吐露內心的想法,他才會在見到松前藩這四個武士前,匆匆戴上了墨鏡。

此刻他一直在提醒自己,這四個看似彬彬有禮的武士背後的松前藩,在未來幾十年裡,會透過殘酷的手段鎮壓阿伊努人,最終使得整個島國列島上的阿伊努人被殺的只剩下兩萬多。

“人生就是矛盾和矯情的混合體啊。”此時的趙新不禁暗暗想到。

“我現在不殺你們。”趙新此時覺得還是不要動不動就透過開槍來解決問題。於是他深呼吸了幾口,對著面前的四個松前藩武士慢慢說道:“你們回去給松前道廣報個信,讓他趕緊收拾鋪蓋卷滾回渡島半島去,否則……”

他的話還沒說完,四個松前藩武士頓時勃然大怒,“唰”的一下就拔出了武士刀。

“竟敢直呼志摩守大人的名諱,你找死!”一個年輕武士怒不可遏,舉刀就衝趙新劈了過來。

“不要!”為首的那名武士看到不遠處那人並沒有點燃火繩,而是直接舉起鐵炮瞄準,大感不妙的他再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

“砰”丁國峰手裡的槍響了。

空曠的甲板上,槓桿步槍的聲音並沒有那麼大。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有人用力的在空中抽動鞭子,但聲音不是那麼清脆。

槍聲的迴音繚繞在雷神號的上空,海面上十幾條小船上的阿伊努人聽到聲響,都是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甲板上的圖卡等四人,被突如其來的爆響嚇得渾身一哆嗦,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就聽見“當”的一聲響,一把武士刀掉落在了甲板上。

連大象都能一槍撂倒的.357馬格南子彈,打在了那名年輕武士的左胸口。中槍的年輕武士立刻就癱倒在了甲板上,一動不動。

槍口冒出的淡淡硝煙很快飄散的無影無蹤,丁國峰迅速推動扳機下的槓桿,一顆黃澄澄的子彈殼迅速彈出,掉落在甲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