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離開戰場,自是因為有不得不走的原因,有的是缺了胳膊斷了腿,有的是瞎了眼睛得了病,哪一個,都不是能在家鄉輕鬆找到生計的病症。

人們不會想著他們的傷是保家衛國留下的勳章,而只是害怕、厭惡和嫌棄,除了在碼頭賣力氣卸貨,他們根本找不到像樣的事情做,可是搬搬東西掙的銀錢只夠買些餬口的粗糧,別說娶妻生子光宗耀祖,他們連自己都快養不活。

就算能接下這趟皇差,掙些銀錢,又哪裡夠一輩子花銷?

瀟瀟卻並不擔憂:“娘,我也沒說只做這一趟而已呀。”

蕭苒抬頭:“那你的意思是……”

瀟瀟道:“娘,能在邊關一次次生死危機中活下來,可見諸位叔伯大哥都是有真本事的人,這身殺敵的本領若是隻能用來做苦力,豈不是暴殄天物?”

“邊城如今的模樣爹孃你們也都見過了,我對那些瓜果有信心,今後便是鐵礦都運完了,那裡也會有源源不斷的貨物要送到京城,送到大夏其他地方,可從前普通的鏢局看不上邊城,即便高價也無人願意送貨。”

“若有商戶想與邊城交易,就只能自己花大價錢組織商隊,路上既不安全也不方便,所以,我們何不……”

蕭苒他們覺得瀟瀟是想組建一個專門走邊城的鏢局,她越想越覺得靠譜。

“兄弟們的身手和警惕性是那些普通鏢師遠不能及的,對邊城的熟悉程度更是旁人拍馬都追不上,即便路上遇到不長眼的盜匪,誰怕誰還真不好說,瀟瀟,你可真是太聰明瞭,明兒我就和皇帝說這事兒!”

要是能成,她左右得給女兒要個配得上她的嘉獎。

有件事蕭苒沒同任何人說,今日下朝後被皇帝要求等他的時候,蕭苒在宮外聽到許多流言。

若那些流言與她無關,蕭苒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的,但她聽到了瀟瀟的名字。

“知道嗎,這次蕭大將軍凱旋歸來,最沾光的其實是她那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兒。”

“哦?此話怎講?”

“你想啊,旁人家高門大戶的小姐都是金枝玉葉養在深閨,可蕭家那位據說被養在鄉間,別說讀書了,大字不識得一個,那針線女紅也樣樣不行。”

“像這樣的‘小姐’,今後想找個門當戶對的夫家,那可是難得很哦。”

“可是蕭將軍大勝之後就不一樣了,你們且看,用不了多久,那滿城紈絝兒郎就要和見了葷腥的蒼蠅似的蜂擁而上。”

“說的有道理啊,若是將軍府敗落,那女娃便是尋回來,也不過空有其名無人問津,可如今蕭家聖寵不衰,便是看不上那女娃的,也多少要給蕭將軍面子。”

“至少嫁給個還算說得過去的二世祖當正房娘子,應當勉強是夠格了。”

當時蕭苒的拳頭就硬了,誰知這還不是全部。

那些長舌之人又道:“倒也不一定,便是二世祖,娶妻也得挑挑揀揀,你們可知那女娃常年養在鄉野之地,整個人粗鄙不堪不知禮數。”

“何止何止,我聽說收養她的那一家子都是窮鬼,將那女娃也養的如同市井潑婦,又醜又蠢……”

不誇張地說,若非考慮到出手打人只會亂上加亂,坐實謠言,蕭苒感覺自己的理智當下就要離家出走,不打得那幾個嚼舌根的玩意兒哭爹喊娘不罷休。

但她忍住了,流言這東西,本就是你越打壓,它越反彈,她在人前表現得越生氣,反而越發讓人覺得她心虛。

她可不願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女兒受丁點兒委屈,所以她不打人。

但是不打人,不代表她就要將此事輕輕放下,當晚,家中其他人都歇下的時候,蕭苒卻見了幾名親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