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二叔死後,寧老太讓小兒子把他吊在了房樑上,做出懸樑自盡的模樣,他的袖口還掉出封信,上頭歪七扭八寫著對爹孃的愧疚,寫著是自己無顏面對家人,這才打算一死了之。

和信在一起的,還有那封分家文書,上頭清清楚楚寫著,寧家二房早已分出老宅,和爹孃再無關係。

寧老太悲慟地大哭出聲,抱著他說:“豐才啊,你這是不想連累爹孃,打算用你的死平了賭債嗎?”

“你怎麼這麼傻啊!”

寧豐才的手軟軟垂下,再也不會回答。

寧小叔遠遠看著這一幕,不知怎的,背後有些發寒,信是娘讓他模仿二哥字跡寫的,分家文書他一直以為已經毀了,而二哥現在這樣子,更是他親手掛上去的,準備白綾和吩咐這一切的娘,事無鉅細,像是早就在腦中演練過許多回。

寧小姑臉色慘白難看,就在旁人以為她是在為親哥哥的死感到悲傷時,卻聽她說:“既然已經分家了,我應該不用給他守孝吧?我總不能等三年後再嫁人。”

來幫忙的村民只覺得可笑——這一家子什麼玩意兒啊?

賭坊的規矩是債務能讓家人還,但事實證明,老宅這裡,二房只是獨立的一家子,他們的債務只歸自家人還。

然而這二房無後,除了寧二叔本人,就只有……

“他婆娘呢?”

寧老太眼皮狠狠一跳:“誰知道呢,興許燒死在火裡了。”

“總之人死如燈滅,豐才的債,就不算數了吧。”

討債人惡狠狠地罵:“真他孃的晦氣!”

縣太爺治下極為嚴格,賭莊前不久才因為某個狀師犯事被連累,叫縣太爺大人狠狠懲治了一番,所以這會兒不敢太過造次,見老宅拿出和二房分家,或者說是將二房逐出族譜的證據,而且日期還是在欠債之前的,也不好咬著不放。

雙方各退一步,賭莊歸還被寧二叔“偷取”的房契和寧小姑的賣身契,但先前寧老太給的首飾什麼,是不可能退回來的了,寧二嬸的賣身契也在他們手上攢著,就等找到人立馬帶走。

寧老太聽著這些人凶神惡煞賭咒發誓“再不給你們相見的機會”,面上苦哈哈,心裡卻滿是得意,可不是再也不會見到了。

等人走之後,她朝地上狠狠吐了幾口濃痰,再看被燒燬的地方,心疼的要滴血。

早知道劉翠花不在裡頭,她就讓人快點動手滅火了。

這下好了,連雞舍都燒了,那頭最雄壯威武的大公雞也成了焦炭。

她狠狠踹了一腳:“蠢東西,就不知道跑嗎?”燒成這德行,想吃都不行。

可那劉翠花到底死哪兒去了?莫不是掉糞坑裡了?

那她這幾天先別去撈,多泡泡,泡爛了,更讓人看不出怎麼死的。

她是一點兒沒懷疑自己失手,畢竟二兒媳婦兒那麼饞,看見雞湯這等好東西,怎麼可能忍住不喝?她給兒媳下的藥量可比給兒子的多多了。

絕對死透。

寧二嬸不知道自己是睡了過去,還是昏了過去,她的身子不大好,總有髒東西不停往外流,醒來後正打算找個地方去洗洗,就聽外頭有人說。

“老寧家那老太婆可真夠狠的,說是答應討債人,要是找到二兒媳,就要賣去那最髒最亂的窯子裡,讓她天天接客,接到死,替她兒子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