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信宮。

“殿下,熙雲郡主來了。”

蕭錦寧捏起幾粒魚食撒入水中,看著缸裡幾尾錦鯉追逐嬉戲,聞言嘆了口氣,“請她進來吧。”

蕭錦嫿這幾日輾轉難眠,只要一閉眼,她和蕭錦寧和楚辭三人的過往記憶便在眼前浮現。

兩人鬧掰,蕭錦嫿夾在其中無疑是最難過的。

可是如今見到蕭錦寧,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一時間相顧無言。

長信宮裡一片沉寂,唯有火盆裡偶爾傳來火星爆裂的聲音。

最後還是蕭錦寧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錦嫿……你來找我何事?”

“……正月初三那日,阿辭回去後又病倒了。”

蕭錦寧下意識地緊緊攥住手裡的魚食。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兩個面對決裂都能如此平靜?為什麼你們兩個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你們都是我的親人好友,你們知不知道,你們之間弄成這個樣子,最難過的是我啊……”

說到後面,蕭錦嫿已是泣不成聲。

蕭錦寧端著魚食,彷彿僵住了身軀。

許久,一句“抱歉”落入蕭錦嫿耳中。

“錦嫿,如果可以,我寧願從未認識過楚辭。”

蕭錦嫿猛然抬頭,蕭錦寧背對著她,她看不清蕭錦寧臉上的神情,只聽見蕭錦寧的聲音幽幽傳來:“其實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我們是好姐妹這沒錯,可我不僅僅只是蕭錦寧,她也不僅僅只是楚辭。蕭錦寧和楚辭可以成為至交,但是永平公主和長樂郡主不能,我們身後,都有各自的家族和利益。”

“母后和慕妃娘娘一直面和心不和,這是宮裡人盡皆知的事實,可我卻一直心存僥倖,認為二哥能力比四哥和六哥強,再加上我和楚辭這麼多年的情誼,安親王總會考慮一下是否要支援二哥,直到去歲小年宴那個晚上,我才知道我錯的有多麼離譜。”

“安親王府和榮國公府不同,若是二哥繼承皇位,有壽陽大長公主這一層情面在,加上這麼多年為北涼立下的功勳,至多不過是被二哥收回兵權榮養起來。可是如果二哥奪嫡失敗,別說家族榮耀,後輩前程,榮國公府恐怕連活路都沒有……”

蕭錦嫿忽然開口打斷蕭錦寧:“那件事情……你知情嗎?”

蕭錦嫿沒有明說,蕭錦寧卻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沉默了一瞬,“現在說這個,還重要嗎?”

“所以你知道慕妃和慶陽長公主想給阿辭下藥,卻不曾對我和阿辭提過哪怕一個字。”

“……你在怪我?”

蕭錦嫿搖搖頭,擦乾眼淚悽然一笑,“你只是在生母一族和阿辭之間,選擇了生母一族而已,本身並沒有錯。但你和阿辭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也怨不得旁人。”

蕭錦寧微微一怔,“……什麼意思?”

“連我這種從不過問朝堂之事的人都知道,表叔對皇叔忠心耿耿,不會主動去支援哪一位皇子,慕妃娘娘雖與皇嬸不睦,二哥卻未必沒有機會拉攏表叔,可這機會卻被慕妃娘娘和慶陽長公主親手毀掉了。”

蕭錦嫿不是傻瓜,只是她素來不喜這些陰謀算計,可哪怕她再不喜,也不能自欺欺人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蕭錦寧,你只知道二哥奪嫡失敗,榮國公府會如何,卻沒有想過,阿辭那樣一個驕傲的人,被人算計跌入泥濘之後會如何。表叔雖為臣子,卻也是人父,二哥還未登上儲君之位,慕妃娘娘和慶陽長公主便敢如此算計阿辭,那麼等他坐穩帝位之後呢?你讓表叔如何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