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將王衡的臉色照耀通紅一片。

他沉默片刻道:“你也看到了,嶗山根本不傳我根本法,還讓我去做一介樵夫,簡直侮辱。”

“說不定戚道長在考驗你啊,何不堅持一段時間再看看……”說著巫明話音越來越小,他忽然發現一路以來王衡所受歧視不算少。

“哼!這你就不懂了。”王衡冷笑道:“不只是嶗山派,全天下所有道派都不會給我傳授道法的。”

“你知道嗎?我王家往上三代人,每十年派一位族人四處拜師,整整五十年了,前後五人最後得到的是什麼?不過是傳授一些類似穿牆、隱身、搬運等小術罷了。”

王衡雙拳緊握,滿臉不甘道:“就因為我是地方豪強子弟,漢室和修道大派都在打壓我們,處處受到限制和歧視,難道是我們王家貢獻不夠嗎?”

他痛斥道:“從王家建立起,每年的稅賦沒少交,更是花費巨資建立祭練地,那些道長從我們王家颳走多少層皮油,符籙種子都被收走七八枚,轉眼就把它忘在腦後。”

聽王衡道出的隱秘,巫明恍然大悟,難怪王家代代有人拜入大派,卻不見一人得道,原來每一位王家人都沒人願意傳授道法給他們,等同代人逐步登天梯後,自己還在原地蹉跎,所學不過一些旁門小術,最終鬱郁孤老。

傾訴一番,王衡心裡舒服多了,他冷靜說道:“修道大派和漢室更傾向收你們這種良家子為道徒,淳樸可靠,其實成為豪強我們也不想,但子孫繁衍,無可奈何。”

聞言,巫明愈發沉默,所謂良家子就是政治可靠、背景乾淨的中產階級,典型就是巫家。

某種程度而言巫明很幸運,家族代代單傳,加上父祖刻意控制產業規模,階級屬性保持很好。

自古有多少書香家庭因為修道落魄,也有因為子孫繁衍,轉變成大地主、大宗族的豪強,站在了平民和朝廷的對立面。

這就是人性啊,擁有了就想擁有更多,想繼續往上爬,失敗者家道中落,成功者地方豪強和大商賈,列入了中央重點監控物件。

王衡不值得可憐,從他們家蓄養的惡犬‘趙毅’就知道了,土豪從出生就渾身沾染了鮮血,三年前青州的平民百姓在土地兼併下無立錐之地,齊魯大地年年大熟卻餓死者無數,民不聊生,暴亂漸起。

巫明心中暗暗為漢室的做法點了個贊,面對王衡卻一陣無言,兩人之間突然失去了談性,輕嘆一聲,分別離去。

第二天起床,他就聽聞了王衡向戚道長請求返鄉,被批准了。

嶗山腳下,王衡少了幾分輕佻,多了幾分成熟穩重,他牽著高大戰馬,英姿勃發。

兩人見面,巫明欲言又止道:“此去你將如何?造……造反嗎?”

王衡大吃一驚,瞪大眼睛,打量少年上下道:“子午兄,你的想法很危險啊,漢室延續兩千年,民心穩固,大勢不可動搖,我拿頭造反?再說我王家衣食無憂,為啥要賭上身家性命去搏一個飄渺的希望。”

巫明張了張嘴,回憶起了資本的軟弱性,就想扇自己耳光,自古以來造反的人都是底層,唯一例外就是李唐,隴西門閥性質又和世家大族以及地方豪強不一樣了。

“我想去軍中搏一個前程。”王衡笑了笑道:“要是搏出了勳爵,格局又不一樣了。”

他豪氣橫溢道:“而且武道在‘武聖’層次為止,有朝一日我想衝擊之上的境界,為後人走出一條路來。”

“壯哉,敢為人先王伯平。”巫明讚歎,接著正容作揖道:“那就祝君武運昌隆了。”

王衡拱手回了一禮笑道:“也祝子午兄道途長盛。”說罷,他翻身上馬瀟灑離去。

原地巫明沉思,大漢的勳爵貴族是一個特權階層,與國同休,屆時王家一切阻礙都不算什麼。

何況現今世界可不太平,除了佔據神州的大漢帝國,北面有北魏,南面有十萬大山,東海西漠也樹敵無數,機會大有。

不過這和自己沒關係,他搖了搖頭也打道回府,修自己的大道去了。

精舍,靜功室內。

巫明盤坐默默調息,閉上雙眸準備冥思‘觀想圖’。虛無冥冥之中,一縷縷靈性隨著法決念動匯聚,道韻擴散,勾勒出一幅混沌種青蓮的圖畫,

突然福至心靈間,一枚圓潤晶瑩的道果浮現,圖籙炸開散成一道道紋路印烙在‘遊方術士’的表面,最終凝練出一枚青蓮印記,彷彿神魂體系被徹底容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