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著老人口中所說的那些‘質樸’的法蘭文,凱恩睜開眼睛看向從未有過任何變化的十三具屍體,總覺得屍體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沒了。

搖了搖頭,凱恩只當是錯覺。

儀式完畢,老人從懷裡拿出印章,死者的家屬們依次上前為證明加蓋紅印。

等裹屍布重新蓋好,逝者們該走的走,該留的留,該火化的火化,死去反而比活著的時候更有禮節與道德。

“凱麗,照顧好你的弟弟妹妹們。”

傑西卡對著凱麗說了一句,就跟丈夫弗恩去應付要入棺安葬在教堂墓園的顧客們。

拉莫斯則是負責陪伴那些要運走屍體,想要去其他地方安葬或是火化的家屬們一起等待開著廂式貨車的泰羅駛進墓園。

無聲的乘客上車之後,會被貨車直接拉到教堂外的停車場倒換車輛,乘坐來自於葬儀社或是火葬場的靈車徹底安眠於地下。

大人們有大人們的事情,孩子也有孩子們自己的樂趣。

“我是審判官大人!我宣佈你有罪!你有罪,跑什麼跑,你也有罪!罪名……罪名……罪名是不敬畏偉大的弗里斯審判官大人!死刑!通通死刑!”

聚在樹下的螞蟻窩前,安娜見自己無法阻止弗里斯對可憐螞蟻的惡行,只好裝作沒看到,扭頭跟凱麗說著‘悄悄話’。

“凱麗姐姐,我聽同學們說,修女真的很可憐,一輩子都沒辦法體驗女人的樂趣,是真的嗎?女人的樂趣到底是什麼?想要成為真正修女的凱麗姐姐一定知道吧?”

避開了好奇少女的探尋目光,凱麗的耳朵和頸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粉,支支吾吾地半天說不出話。

“唔!是……是……這個……我,我也……”

“凱麗姐姐你不會不知道吧?不會吧不會吧?”

“安娜,你過來。”

一臉冷淡的凱恩發現自己不能繼續沉默下去了,這到底是什麼學校,安娜的同學又是怎麼回事?

這是小孩子應該討論的事情嗎?

“凱恩哥哥?我總感覺你不懷好意?你的臉是又被膠水黏住了嗎?繃得跟張樹皮一樣。”

“過來。”

“哦。”

木著臉低頭注視著比自己矮一個半頭的可愛小姑娘,凱恩不由得感嘆康斯坦丁家族的基因是真的強大。

微微彎腰,凱恩嚴肅地注視著自己有些膽怯的表妹,組織了一下語言。

“是哪個同學跟你說的?男的女的?你們是什麼關係?”

“是……是一個叫西爾維婭的女同學,她和我同班,是我的好朋友。”

安娜小心地回應著,只覺得眼前的哥哥有點陌生,跟清晨那會兒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要說跟生病之前那種冷淡陰鬱的風格相似,也不太合適,反正就是很彆扭。

“安娜,我跟你說,好的女孩子不應該討論這些問題的,更不應該用這樣的問題來為難自己的姐姐。”

無比嚴肅地說了一句,凱恩卻發現小姑娘似乎有些不以為意,反過來開始質問自己。

“我只是很好奇啊,有什麼不能問的嗎?老師在課堂上也說過,不懂的問題就要弄懂,你和姐姐都不願意告訴我,那我就再去找別人了,哼!”

“好了凱恩,安娜交給我吧,我來跟她解釋。”

雖然凱麗及時地站出來試圖緩和兩者之間的氣氛,安娜卻仍舊不依不饒地開口道。

“我還真的以為你變了,明明自己知道卻不肯告訴自己的妹妹,凱恩你真是一個糟糕的哥哥!我討厭你!”

目送憤憤不平的安娜向教堂的方向跑去,凱麗無奈地看了一眼凱恩快速跟了上去,只有弗里斯呆呆地從樹根旁站起來。

“咦?安娜和凱麗姐姐怎麼跑了?凱恩哥哥?”

目光復雜的看著眼前的‘弟弟’,凱恩發現,要說自己真的認可了,接受了這些自己佔據‘凱恩’身體而來的親人,根本就不現實。

對於自己來說,那些繼承於原身的記憶更像是電腦損壞的一個外接硬碟,自己只能從裡面讀取部分尚未消散的重要記憶,卻無法接收來自於硬碟裡的任何情緒。

對親人的熱愛,對家族的驕傲,對自己的不滿,‘凱恩’曾經有過的感情對於自己來說就像是一張蒼白的紙,不但毫無意義可言,還會在適當的時候讓自己產生錯亂的虛無感和噁心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