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用看著丘聚,只聽得丘聚開口道:“差不多四日前,陛下得知太后身子有恙,特意回宮來探望太后。既然回了宮,陛下倒是沒有急著回返豹房,於是便在景藍殿安寢,這次陛下一次召了六名劉總管進獻的女子侍寢,本來這等事情也沒什麼,陛下春秋鼎盛,龍精虎猛,區區六名女子還是足可以應付得來的。”

谷大用、高鳳、張永幾人皆是神色不變,只是聽丘聚繼續說下去。

而丘聚說到這會兒卻是神色一變道:“本來我就在景藍殿之外候著,你們都知道的,陛下一般在後半夜都會傳喚咱們將那些女子侍寢的女子帶走,可是這次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我都沒有聽到陛下的傳喚聲,於是我便悄悄進了景藍殿,誰曾想……誰曾想就見兩名女子吊死在景藍殿之中,而其餘四名女子則是失神的坐在地上……”

谷大用急道:“那陛下呢,陛下又怎麼樣?”

丘聚眼中流露出幾分驚恐之色道:“陛下脖頸之間被人纏了綢緞,生生的被人給勒的昏死過去了。而動手的就是那幾名侍寢的女子中的兩人。”

“什麼!荒謬,真是荒謬,陛下春秋鼎盛,即便是睡夢之中,也不是區區兩名柔弱女子能夠制住的。”

顯然在谷大用看來,朱厚照被兩個柔弱女子以綢緞勒死這根本就是個笑話,哪怕是朱厚照睡的再沉,被人勒住脖子,生死關頭爆發出來的力量也不是那兩名女子所能夠抵擋住的。

丘聚苦笑道:“可是事實就是如此,陛下偏偏就被那兩名自殺的女子給勒的昏死過去。”

谷大用深吸一口氣看著丘聚道:“陛下究竟是生還是死?”

丘聚搖了搖頭道:“發現陛下遇刺,我便第一時間示警,並且派人去通秉太后、皇后,請了太醫,不過以我當時檢視,陛下氣息極其微弱,只怕……”

嘭的一聲,谷大用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只將桌案拍碎怒道:“陛下千金之軀,正值春秋鼎盛,又怎麼可能會早早崩殂,陛下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高鳳看向谷大用道:“谷兄弟,陛下出了這等意外,我等眼下已經是亂了心神,六神無主,大家該怎麼辦才好,你可有什麼主意嗎?”

一旁的張永冷笑一聲道:“谷兄弟方才不是說了嗎,如今皇城宮門緊閉,就是他沒有太后懿旨都進不了皇城,顯然這會兒皇城已經徹底的封閉了,若是不出什麼意外,太后應該召見了楊廷和、李東陽他們這些重臣入宮以防萬一。至於說咱們……”

張永瞥了幾人一眼,那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意思卻是讓高鳳、丘聚等人心中更慌了。

就是谷大用這會兒也難以保持冷靜,面色大變道:“若是……若是陛下出了什麼意外,以文武百官對我們的痛恨程度,沒了陛下庇護,只怕到時候我們會死的非常慘。”

顯然谷大用、高鳳、丘聚等人不是傻子,要是連這點都意識不到的話,他們也不可能在朱厚照身邊脫穎而出了。

頹然的坐在那裡,谷大用看了高鳳、丘聚幾人一眼道:“若是我沒有入宮,手中還掌握著騰襄四衛營兵馬,倒是能想辦法去見陛下,可是現在,若是我沒有料錯的話,這會兒怕是已經有人暫時接管了御馬監,我這位御馬監總管手下沒了人,那也什麼都不是。”

張永嘆道:“那咱們就在這裡等死不成?”

瞥了張永一眼,谷大用冷笑道:“若是你張永有什麼辦法的話,不妨說來聽聽。真的可行的話,咱們未嘗不能聽你的。”

張永眼睛一眯,咬牙道:“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劉瑾身上,我想要不了多久,三司的人就會嚴查陛下遇刺一案,到時候我們這些陛下身邊的近侍肯定會被嚴查,而我們大可以趁機將所有的罪過都推到劉瑾身上……”

谷大用、丘聚、高鳳幾人聞言不禁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了張永一眼,他們知道張永平日裡同劉瑾不對付,可是卻沒有想到張永竟然會這麼狠辣。

那可是謀逆的大罪啊,一旦坐實了的話,可是要抄家滅族,千刀萬剮的。

劉瑾會派人刺殺天子,這根本就是個天大的笑話,他們寧願相信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也不會相信劉瑾會派人刺殺天子。

就像他們離了天子什麼都不是,劉瑾那可是將滿朝文武全都給得罪了,要是沒了天子的庇護,劉瑾絕對活不到第二天,劉瑾腦袋進水了,哪怕是瘋了、傻了,也不可能去傷害天子一絲一毫。

然而現在張永竟然要他們去指證刺殺天子的幕後主使者就是劉瑾,這如何不讓谷大用、丘聚等人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向張永。

張永感覺到幾人的目光那麼的古怪,卻也不在意,只是冷哼一聲道:“若要活命,唯有這一個辦法,大家不妨好好的考慮一下吧。”

說著張永也不管其他人是什麼反應,徑自起身去往邊上的房間去了。

偏殿之中就剩下了丘聚、高鳳、谷大用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會兒谷大用冷冷的看了張永離去方向一眼冷笑道:“張永絕不可信!”

丘聚、高鳳微微點了點頭。

就在這會兒,丘聚低聲向著高鳳還有谷大用二人道:“兩位,在發現陛下遇刺的第一時間,我便悄悄派人給錦衣衛那裡送了訊息,只要李桓兄弟留在錦衣衛的心腹不是傻子,我想這會兒李桓兄弟可能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聽丘聚這麼一說,谷大用、高鳳不禁眼睛一亮,詫異的看了丘聚一眼道:“你怎麼會想到給李桓送信?他可是遠在千里之外的福建,就算是得到了訊息,怕是也改變不了什麼。”

丘聚苦笑道:“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就是下意識的想到了李桓兄弟,覺得他一定能幫得到忙,現在想一想,我肯定是昏了頭。”

高鳳看了丘聚一眼道:“你的確是昏了頭,真當李桓兄弟無所不能啊,哪怕是李桓兄弟真的從福州日夜兼程的趕回來,恐怕等到他回來了,等著他的也不是什麼好事。”

谷大用點了點頭道:“滿朝文武恨不得將李兄弟給抄家滅族,千刀萬剮了,要不是陛下護著,李兄弟早就被那些人給弄死了,這次陛下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若是趕回來,那就等於是自投羅網啊。”

聽谷大用、高鳳這麼一說,丘聚臉上也是忍不住流露出幾分自責的神色來,只覺得自己將訊息傳給李桓,不曾想卻是害了李桓。

長嘆一聲,丘聚道:“若是陛下真的出了什麼意外,咱們侍奉了陛下這麼多年,便是隨陛下去了也就去了,只是希望李桓兄弟別傻乎乎的趕回來,到時候與我們一道送了性命,便是九泉之下,我也無顏去見李桓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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