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勸諫天子多將注意力放在文治方面,那是以後的事了,眼下還是救人要緊。

李東陽低聲向著張懋道:“老國公,救人要緊啊。”

張懋笑了笑,腳步自是快了一些,不過從張懋的神情可以看出,張懋這會兒的心情那是相當的不錯。

這麼多年了,他們武勳集團總算是盼到了一位重視武事的帝王了,不過還需要再觀察看看,他們武勳集團已經經不起折騰了,若是朱厚照真的能夠讓他們看到希望的話,他們何嘗想要被文官騎在頭上,壓一頭啊。

李東陽、張懋二人各懷心思,很快便來到了書房。

朱厚照看到張懋的時候竟然直接起身,走下臺階,向著張懋迎了過來笑道:“老國公這是怎麼有閒暇來見朕了啊。”

天子降階相迎,這可是莫大的榮耀,放眼正德一朝,怕是也只有這位勳貴之首的英國公能有這般的待遇了。

英國公見狀臉上滿是惶恐之色,連忙上前一禮拜下道:“老臣拜見陛下。”

朱厚照一把將英國公給扶住,不過英國公見狀卻是心中一動,下拜之勢不減,帶著一股子大力,似乎是想要試一試朱厚照的力氣。

朱厚照沒想到英國公會有這般的舉動,不過朱厚照到底是少年心性,加之修煉龍象般若功見了成效,力氣大漲,這會兒自然是同張懋較力起來。

張懋緩緩的加大力氣,卻是被朱厚照穩穩的託著,按照張懋判斷,這這會兒拜下去的力氣沒有個二三百斤的力量絕對託不住,沒想到朱厚照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就那麼輕輕的將他給托住了。

心中一動,英國公再次加大力氣,當其力氣加到有四五百斤的時候,敏銳的感受到託著自己的雙手微微一顫,張懋立刻便意識到,此時應該是到了朱厚照所能夠承受的極限了。

氣息收斂,勁力消去,張懋順著朱厚照的力氣緩緩站了起來。

朱厚照對於自己力氣有多大,自然是心中有數,自他力量暴漲之後,他可是親自拿演武場之中的石鎖試過的,那重達五百斤的石鎖,他都能夠勉強托起,不曾想方才較力,差點就託不住張懋,這讓朱厚照對張懋另眼相看起來。

平日裡還以為張懋是資格夠老,加上又貴為英國公,這才得幾代帝王看重,現在他才算是明白,感情張懋不單單是憑藉身份、資歷,還有其一身的實力也是其數十年屹立不倒的依仗啊。

此時張懋抬頭看著面色紅潤,氣息沉穩的朱厚照,眼中不禁閃過一絲亮光。

以張懋數十年觀人的經驗,一眼就看出,朱厚照這是修煉有成的徵兆啊,心中不禁對引導朱厚照練武的李桓生出幾分興趣來。

大明這幾代帝王對於武事都沒有什麼興趣,也沒有哪個武臣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引導天子好武。

結果沒想到這一朝竟然除了朱厚照這麼一個喜好武事的天子,當然這其中還少不了李桓這麼一個膽大包天,不懼文官集團,敢於引導天子修煉的人。

無論是憲宗、成化、孝宗,皆是早逝,大明天子不長命,似乎漸漸成了一個慣例一般。

難得出了朱厚照這麼一個喜好武事的天子,他們勳貴看到了幾分希望,但是如果朱厚照早早崩殂的話,他們武勳投資了,豈不是最後都要打水漂,連他們武勳最後一點的希望都要徹底沒了。

如今看朱厚照身強體壯,這般身子骨,要說三四十歲就崩殂的話,張懋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對天子下毒手了。

君臣二人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朱厚照向著張懋道:“老國公來見朕,莫不是為了外面那些言官求情的吧。”

說著朱厚照還故意瞥了李東陽一眼,李東陽這會兒忙道:“陛下,那些言官也是為了我大明好,雖然說此舉稍稍過激了一些,可是罪不至死啊。”

朱厚照淡淡道:“朕知道,所以朕只是讓劉大伴將他們杖責三十,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漲一漲記性罷了。”

李東陽看著朱厚照,他可以確定朱厚照的確是沒有藉著杖責打殺幾人的意思,這讓李東陽鬆了一口氣。

天子性情純樸寬仁,這點沒變就好,這要是真的是天子故意打殺幾人的話,那事情可就不是死幾個人那麼簡單了。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李東陽衝著朱厚照正色道:“可是陛下可知此時杖責尚且不過半,便已經有數人被生生打死,就連宋靖、喬平兩位老大人,也被打的血肉模糊,氣息奄奄,怕是命不久矣。”

“什麼?”

朱厚照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面色變得頗為不好,在場的都沒傻子,話說到這般程度,他們已經明白過來,天子就是想給一眾言官一個教訓,並沒有向著殺人。

但是偏偏就死了人,這一切自然是劉瑾的鍋,分明就是劉瑾藉機公報私仇,借杖責之機報復曾經針對他的那些官員。

眉頭一皺,朱厚照看了張懋還有李東陽一眼,長袖一拂冷哼一聲道:“朕說過,這些人動輒逼宮,目無君上,便是打死了也是活該。”

就算是明知道劉瑾公報私仇,但是朱厚照還是將這件事替劉瑾扛了下來。

聽朱厚照這麼一說,李東陽眼中流露出幾分失望之色,不過很快便重整心緒道:“陛下既然只是想要教訓他們一下,想來如今他們肯定是吃足了苦頭,定然會漲教訓,還請陛下寬宏大量,能夠饒過他們這一遭。”

朱厚照沉吟不已,而張懋這會兒也是沒有說話求情意思,看到這般情形,李東陽不禁有些急,不停的向著張懋使眼色。

張懋老神在在,瞥了李東陽一眼,衝著李東陽偷偷的比劃了一下。

李東陽見狀神色一變,咬了咬牙,衝著張懋點了點頭。

張懋臉上登時露出了幾分笑意,這會兒方才開口道:“陛下,李大人說的不是沒有道理,若是陛下沒有要他們命的意思的話,他們這會兒已經漲了教訓了,否則的話,再打下去,不知幾人會命喪當場,傳揚出去的話,只怕會有辱陛下聲譽啊。”

朱厚照見張懋開口,這才點了點頭道:“既然老國公親自開口為他們求情,那麼朕便給老國公這個面子,饒了他們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