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高幫靴的厚底,這時就顯出好處,連線踹掉了一段牆頭的玻璃碴,一點事也沒有。

不過爬過了圍牆,跑了一段路之後,童敏就發現還到她手上的那內衣已經多處破裂,而且上面指不準還有玻璃渣子,氣得她不停地咒罵著林靜雯:“你這虎娘們!我這還咋穿咧?”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跟在她們後面,踹得風箱一樣的李亮,輕鬆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因為,李亮是高階經理了,他拿到了那五單分成的錢。

只要有了錢,在夜市的小攤販那裡,當然可以買到內衣。

“咱們趕緊去市區啊!你在找什麼?”李亮和童敏,看著在夜市的小販裡,四處打聽的林靜雯,感覺完全摸不著頭腦。

林靜雯可不打算就這麼回市區,她不打算就這麼算了。

她就不肯輕易放過別人,也不肯輕易放過自己。

逃出來,對她來講,這事不算完。

她要去報案。

不論是廣州還是深圳,甚至香港,幾乎整個大灣區的底層小生意裡,菜市場裡,總不乏潮汕人的身影。

這當然不見得就值得誇耀,但它是一個事實。

所以說著潮汕話的林靜雯很快就找到同鄉,打聽到了派出所的位置。

幾個賣髮圈、髮夾、涼蓆之類的潮汕中年婦女,自發護送著林靜雯去了派出所報案。

而當警察詢問她,打電話給誰時,她想了想,卻終於搖了搖頭。

家,是溫暖的港灣,這句話並不適用於每個人。

至少對於林靜雯而言,她現在最不想面對的人裡,絕對包括她的母親。

她不想聽母親在身邊不斷地數落,埋怨她給家裡丟臉了,進至抨擊這麼些年的大學白讀了之類的,最後母親關心的,大概是禁止林靜雯和她父親,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以防她在家鄉的親友面前,無地自容。

“我只想拿回我的身份證和被騙的錢。”她對警察這麼說道。

過了一會,警察過來告訴她:“系統裡面,你的朋友中午就在天河、人和都幫你報警了,你現在沒事了,那我們得通知他一下。”

接著警察說出了石樸的名字。

她點了點頭,在警局的接待室椅子上,抱著膝蓋,眼淚如同掉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停地往下掉,往下掉。

童敏勸她,李亮也勸她。

她不斷地點頭,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眼淚止不住過一會又往下淌。

不知道過了多久,熟悉的不標準的普通話,在耳邊響起:

“是不是被人搶了包啊?還是被人揩油了?我甲李講,勿哭啦!我幫你追啊!往哪邊跑的?”

她抬起頭,石樸穿著那一身沒有任何標識的保安服,站在她的面前。

如是初次偶遇,他對她所說的話。

並沒有講什麼道理,但她抽泣著,慢慢止住了淚。

眼裡漸漸的,泛起了笑意。

夏日的天總是亮得早些,第一縷陽光,不知不覺,已劃破夜幕,透過窗戶。

就照在她仍帶淚的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