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堯的回話,老者心中有譜了,知道來得是人,不是圖騰神。因為圖騰神皆是高傲之輩,不會這麼回答,多半用粗暴的靈性力量溝通。

是人就好辦了。

老者面帶笑容,說道:“人,要分友人敵人。是友人,請到營地內一敘,共飲一些熱酒,一起度過這極寒冷酷的長夜;是敵人,閣下還請遠離我們,否則縱使閣下能駕馭異獸,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是神,自有祭品奉上。”

他說話時,身側兩名年輕戰士面色猙獰,臉頰處長出根根黑色獸毛,身形開始鼓起。

某種秘術麼?!

朱堯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兩名年輕戰士,沒有認出到底是什麼秘術,燦然一笑,跳下寒雪蜈蚣的腦袋,“那我必定是友人了,漫漫長夜,討一杯熱酒喝如何?”

他對這隊行商可太好奇了。

敢在這片蠻荒的大陸上長途運輸貨物,到處兜售商品,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沒有非同一般的實力作為底氣,這麼幹完全是取死之道。

小範圍的行商還可以。比如戰吼氏族統治時,統治範圍內的整體情況良好,部落之間雖然有摩擦,但可以用傳統的決鬥等方式解決,適合行商,經常會有部落以物易物,交換東西。

可放到索赫德大陸大環境裡,行商就是一項十分危險的事情,可以說每一次都是在拿命賭。

老者側身,單手一引,爽聲笑道:“既然是朋友,那肯定是不缺熱酒的,請!”

朱堯拍拍寒雪蜈蚣側面的鱗甲,寒雪蜈蚣一頭鑽入積雪下面,順著邪惡洞窟開啟的口子,回到了邪惡洞窟裡面。

老者瞳孔一縮,面上笑容不變,繼續道:“請!”

朱堯回以笑容,“客隨主便,您先請。”

老者微微一怔,笑容更盛了,連聲道“好,好,好。”

當下不再推辭,引著朱堯進了臨時營地。

營地不大,還在搭建。幾頭肩高兩米的大犛牛橫在四周,體表長滿光滑的長毛,膘肥體壯,頭生兩根尖銳的犄角,背上馱著大量物資,非常聽話地站在原地,充當著暫時的遮風物體。

營地內男女老少都有,沒有一個人閒著,都在動手清理營地內的積雪,將積雪摞在四周,形成高高的牆垛,可以避風擋雪。

中間燃著篝火,引火物是曬乾的牛糞,以及一些枯骨和枯木,都是在荒蕪雪原中能找到的材料。篝火不遠處已經搭建起一座較大的獸皮帳篷,形制有些像蒙古包,圓形尖頂,外面捆著繩索。

朱堯注意到,這對行商手中的工具多是金屬所造,只是冶煉手法原始,較為粗糙。

老者引著朱堯進了獸皮帳篷,裡面空空蕩蕩,只有中間燃著一小堆火焰,旁邊坐著兩個人,一個瞎眼的老太太,一個七八歲粉皮嫩肉的女娃娃。

老者明顯是行商的管事人,卻對瞎眼老太太十分敬重,躬身道:“祭司大人,有朋友來訪。”

老太太的眼眶深深凹陷,由內到外,都是傷口癒合後的暗紅色疤痕,這雙眼睛,竟是被活生生硬挖出來的。她抬起頭,很精準找到朱堯的位置看了眼,和善道:“朋友來了有好酒,有好肉,不要怠慢。”

瞎眼老太太說起話來很費事,語速很慢,每說一個字都要喘一下,彷彿隨時都能一口氣喘不上來。

老者面上一閃而過憂慮之色,在帳篷的角落裡捧起一個暗青色的陶罐,衝著朱堯點點頭,又帶著他走出了獸皮帳篷。

朱堯回首望了眼瞎眼老太太,感覺她的氣質很熟悉,與記憶中的老祭司非常像,同樣的靜如止水,彷彿能看透世間萬物。

篝火上架著一具清理完的瘦狼,冬季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這些飢腸轆轆的傢伙。它避開了充當封王之祭炮灰的命運,卻沒有避開行商的利刃標槍。

老者將暗青色瓦罐放到火裡烤了半晌,徒手將其拎了出來,滿滿給朱堯倒了一碗,介紹道:“這可是元虫部落釀出的上好蟲酒,驅寒導熱,強身健體,喝上一口,能暖上一碗。”

酒液青綠,淡雅清澈,似碧波之潭,有著勃勃生機,散發著微微的酒香。

朱堯微微一怔,心道:“元虫部落,不就是那個戰吼氏族三次征伐大敗而歸的部落麼。”

沒想到在這裡聽到了這個部落的名字。

他端起碗,輕輕飲了一口,覺得口感清甜,暖洋洋的,一口喝到胃裡,頓覺全身溫熱,體內的寒氣都順著毛孔滲了出去,不禁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