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飛是第一次見金先生,看上去挺普通的一個小老頭兒,花白的頭髮,乾巴瘦,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不過關於這位老先生的傳奇故事,蕭飛卻知道不少,都是從他爺爺蕭銘棟那裡聽來的。

據說這位金先生號稱相聲、評書、快板和山東快書四門抱,不過據蕭銘棟說,其實他根本沒在臺上唱快板。

因為金先生那帶著山東味的天津話,連他師父王鳳山先生都受不了,教過他幾段,隨後就放棄了。

而且,相聲也很少說,帶著山東味的天津話說相聲也確實不像話。

要說真正有所造詣的,還是評書和山東快書。

關於金文生的評書說得如何,一直以來都是褒貶不一,因為很多人去茶館聽他的活,根本不是聽書去的,主要目的是聽他罵人。

蕭銘棟也說過,這個老頭兒是個罵人高手,他的評書中,三分之二的篇幅,都是用來罵同行的,而且金句迭出。

蕭銘棟生前有一年來天津給馬老祖祝壽,特意去茶館聽過一場金文生的評書,好嘛,不停不知道,聽過之後,才明白為什麼相聲門裡那麼多人恨這老貨恨的牙根都癢癢。

例如……

“那幫下三濫說相聲的,收徒弟擺枝請我,我都不去,我不認那玩意兒,收個徒弟還收徒弟好幾千塊錢,你還沒給徒弟飯了,憑嘛收人好幾千?收完錢擺幾桌吃一頓,給徒弟個破筆記本,告徒弟這是海底,瞧那個揍性!”

“說相聲的一共三件事是正式職業,第一騙吃騙喝,第二背後罵人,第三勾搭寡婦,有爺們的他怕捱揍。”

“現在說相聲的都說賊話,曲藝學校的那幫小孩兒,不好好上學學,一嘴爐灰渣滓,唉……嘛玩意,其實也不怨他們,關鍵那幫老師就那德行。”

蕭銘棟後來和蕭飛說,當時聽到金先生在臺上罵人,他老人家也差點兒氣的蹦起來,不過後來再一琢磨,就行裡有些人的品性,確實也該被罵。

當時,蕭銘棟還曾和蕭飛提起過另外一件事,是關於侯大師的。

解放前侯大師和一個說相聲的同行住一個院,有一天外頭來了一批舊警察要抓侯大師,侯太太趕忙攔著,那同行也跟著上去勸。

好說歹說把警察哄走了,侯太太剛把警察送到大門口,就聽那同行在警察耳朵邊小聲嘀咕這麼一句:“行啦,這回夠他受的了。”

可見這行是多不容人。

為什麼這樣?

其實也很簡單。

相聲圈子的碗就這麼大,你多挖點兒,別人就少點兒。

大家都靠相聲這口飯活著呢,最主的是,你還把自己的碗底露出來了,人家碗裡就半碗疙瘩湯,你碗裡又是魚又是蝦的,一目瞭然,同行能不恨你嗎?

要不怎麼人人都說,相聲是個牛比無義行呢!

關於眼前這位金先生,蕭飛雖說是頭一回見,可也是心奇已久了。

很早以前,他就想知道知道,這位能把相聲同行罵得狗血噴頭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子!頭回見,蕭銘棟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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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爺爺跟我說起過您。”

金先生哈哈一笑:“說過我?怎麼說的?肯定沒好話,我當著他的面,罵過說相聲的!”

老爺子倒是很坦誠。

“別的倒是沒說,就跟我說,天津有位金先生是個奇人,評書說的好,罵人罵的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