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妃,也並非病逝對不對?”

母妃仙逝之時,李穆不過兩歲。若有著這樣的前因,母妃身邊伺候的被下令陪葬便是在掩蓋什麼。或許掩蓋的,正是母妃真正的死因……

一個母親,是不會在孩子那樣弱小的時候忍心死去的。

“是聖人賜死的。”李嘯淳告訴李穆,“在那之前,聖人從未放棄過殺掉你,正如你母妃,從未放棄過忘記三哥。他提出來要將你送到民間,其實也就是送出宮再處死。你母妃自是不同意的,他便跟她說,那就去母留子。”

“你母妃的心永遠都不屬於他。那個時候,他已經沒有耐心了,對你母妃的感情,怕也只有恨了。”

“沒曾想,他還真說到做到,賜了你母妃三尺白綾之後,便將你抱給了皇后撫養。”

“至於他為何要留你性命,其中因由,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穆聽著這一切過往,心中的怨恨終於找到了確切的理由,卻是悲從中來,情難自已,悲憤的眼淚也抑制不住奪眶而出。

怪不得,他的父皇從不肯愛自己……原來如此。

他果然不是他的孩子……他,也不是他的父親!不僅如此,他恰是殺害他父親、母親的仇人!

伴隨最後一滴眼淚的墜落,他藏起了所有氣憤、悲痛和怨恨的情緒。

他緩緩抬眸瞧向和親王李嘯淳,目光凜然問:“王叔為何告訴我這些?”

“王叔我……”李嘯淳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受了什麼高人的指點,眼眸一轉便道:“頭前我回王府路上打了個盹兒,夢到了三哥……我這,良心上過不去呀!”

李穆仍是看著他,似是不信。

“老四啊,”李嘯淳又是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你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背個構陷太子之罪……你當留有餘地為你父親母親報仇雪恨才是。”

李穆仍看著他,沒有說話。

李嘯淳只覺他這個樣子,像是自己午夜夢迴夢見三哥時三哥瞪著自己的樣子,甚為駭人。

咬咬牙,他便直言問:“老四,你跟王叔說句實話,面對今時之境況,你可留有後招?聖人他……可是打算在坐實你罪名之後,嚴懲於你!他若將你貶為庶人,你這輩子可就完了!”

李穆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仍是不發一言。

李嘯淳更又猜測起來:“你的後招不會就是你那位岳丈魏侍郎吧?他雖有些本事,可那也是雙拳難敵四手,至今未有揪出欲圖刺殺聖人的真兇來。而太子今晨已在朝堂上帶著大家先發制人了,就連平寧侯也大義滅親,請求聖人嚴懲於你。如此這般,你總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託付在一個刑部侍郎身上吧?”

李穆雖沒想過自己能夠全須全尾地出去,但他相信,自己的岳丈魏侍郎一定可以保住他皇子這個身份的。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是天子的兒子。如今他方知自己不是,那他,便不能坐以待斃了。

“王叔既然心疼侄兒,那幫侄兒做一件事,應該也是願意的吧?”他終於開口了。

和親王李嘯淳卻是連連擺手,壓著嗓子道:“我與你說這許多已是冒著掉腦袋的危險!你可千萬不能拖我下水啊!我這一生所求無多,只要能平平安安地,活到壽終正寢即可……”

說著他又委屈起來,“我當你是個有謀略的,心中早有安排,怎還輪到我來幫忙了?”

李穆卻是不管他幾多廢話,顧自從底衣撕下一塊白布,而後咬破手指在上頭書了一行字,隨即疊好合攏在手裡遞給了李嘯淳。

“這是做什麼呢?”李嘯淳左右看著,生怕有人瞧見。

“還請王叔將這個交給平寧小侯。”李穆道。

李嘯淳忙將其揭過,放在了袖袋之中,一邊卻道:“你指望你這個表兄能幫你恐怕也是大錯特錯!這兩日在朝堂,平寧侯跟太子一個鼻孔出氣,他這個小侯爺雖不摻和,但也沒替你說半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