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攖寧司空見慣地點了點頭。

她似有些乏力不支,瞅見旁邊一張椅子便坐了上去。

“無恥。”魏淵腹誹一句,很有些氣惱。“我們為他做那許多,揪出害他真兇不說,還查得他真實身份,讓他歸宗皇族,怎麼到頭來……竟也是個出爾反爾的?”

他不敢有過多埋怨之辭,畢竟這隻鬼非一般的鬼。論輩分,當今天子也得喚他一聲皇叔呢。

但魏淵實在焦灼難耐。

女兒自八歲那年患了一場大病,就聲稱自己能見鬼。見鬼也便罷了,還必須以實現鬼的心願為籌碼,交換那縷精魂為食。

一開始他是不信的。大夫看了無數,方士也請了不少,都沒改變事實。他只好改變自己,利用知府的身份幫助女兒替鬼申冤,只求女兒能夠飽腹。

七年來,幫的盡是可憐鬼,做的也盡是良心事。他不明白,現如今的鬼,怎麼就不守信用呢?說好的心願完成,就自願被女兒吃掉的啊!

可憐的女兒,兩個月內連著被三隻鬼放了鴿子,再這樣下去,被活活餓死也未可知!

“想是通州已然沒有好鬼了。”魏攖寧歪著頭看魏淵,半是認真半是打趣,“幸而父親升了大官,咱也可換個去處了。京都人多事多,鬼自然也多,必餓不著我。”

說罷她又深看了一眼兄長魏延。

魏延心下頓時瞭然,忙對魏淵道:“父親,孩兒以為妹妹所言不無道理。妹妹患病已是七年有餘,通州附近的苦主冤魂她吃了不足一百也有幾十,更莫說那些個不守信的……加之父親治下,百姓安居樂業,冤假錯案少之又少,如今能去往京都,對妹妹而言倒也是好的。”

“對父親又何嘗不是好事兒?”魏攖寧起身,接了魏延的話道,“這麼些年來,分明是因禍得福啊!幫著死去的人完成生前未竟之事是善舉,為含冤死去的人洗清冤屈是功德,讓那些還活著的惡人得到懲罰更是伸張了正義。豈不快哉?”

魏淵聽了直搖頭。他絕不認為女兒能見鬼是一件好事,更遑論以鬼為食!

“父親……”魏攖寧斂去笑意走至他跟前,雙手攙在了他的臂彎裡,“父親若當我是魏家的有用之身,當慶之,幸之才是啊!何苦這般杞人憂天?”

魏淵聽罷苦笑了笑,“為父此番遷授,倒也是你的功勞。”

“可不是嘛!”魏攖寧狡黠是笑,“若非是我,父親哪裡會翻出三十年前的驚天大案?我啊,分明是咱們魏家的福星。”

福星?魏淵哭笑不得。他哪裡需要什麼福星?若是老天開眼,能叫他的女兒和尋常人家的女兒一樣,他可不惜一切代價。而當務之急,是要讓女兒飽腹才是。

“既是如此,那不日我們便動身罷!去京途中,只怕少不了耽擱。”他終於做下了決定。

“是,父親!”魏延聽言高興不已,“我這便吩咐下去,準備赴京。”

臨走之時,他給魏攖寧遞了個眼色。魏攖寧會意,作別父親便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