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侍讀,永泰帝一句話,崔雲灝便從翰林院從六品修撰一躍升為正六品侍讀了,新科進士裡鮮少有升官這樣快的,偏偏叫崔雲灝給趕上了。

一時間訊息傳開去,倒叫翰林院眾人都羨慕不已。

但是羨慕也是枉然,桌案與崔雲灝緊挨在一處的萬檢討也嘆了一聲,道:“當初進翰林院的人,大部分都是讀過那幾本國史的,但是並沒有人願意去攬下這個麻煩的差事,唯有你不同,如今想來,這也是你的機遇啊。”

說完便恭賀崔雲灝幾句,看得出是真心實意為他高興,崔雲灝笑笑,道:“運氣罷了。”

萬檢討卻搖搖頭,道:“這樣說來,這個運氣誰都有過,偏偏只有你抓住了。”

崔雲灝只是笑了一下,不再說話。

直到夜幕四臨的時候,崔雲灝仍舊還未回來,楚瀅瀅將院子裡的燈燭都點了起來,她靠在桌邊看著書,都是章老大夫贈給她的醫案。

燭火跳躍了一下,她這才驚覺過來,窗外傳來不知名的蟲子鳴唱,長一聲,短一聲。

楚瀅瀅站起身來,將燈芯撥了撥,原本昏暗的燭光立刻亮了不少,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十分熟悉。

緊接著,門被推開了,一道身影披著夜色踏入門裡,笑吟吟地喚她:“瀅瀅,我回來了。”

只看一眼,楚瀅瀅便知道崔雲灝有些醉了,她疑惑道:“你去喝酒了?”

崔雲灝搖了搖頭,在椅子上坐下來,道:“沒有喝,今日我做東,請幾名同僚去了酒樓,他們都喝了,只有我沒喝酒,真的。”

他說著,又舉起袖子遞過來,笑道:“不信你看看?”

或許真的只是沾染到的酒氣,非常淡,只倏忽間便消失在空氣中了。

楚瀅瀅並沒有真的去聞,反倒是崔雲灝看起來有幾分失望。

楚瀅瀅倒了一杯水,推給他,好奇地問道:“為何今日要你做東?”

聞言,崔雲灝笑了,眼睛有些亮亮的,道:“瀅瀅,今日皇上升了我的官職,等到年底一過,我就能去國子監任侍讀了。”

楚瀅瀅一怔,她完全沒有想到崔雲灝短短一個月就升了一品官,忙問道:“怎麼回事?”

崔雲灝便將今日之事細細道了一遍,直到聽見太子二字,楚瀅瀅的心狠狠往下一沉,面上也浮現出些許端倪來,而這麼一絲端倪,正被崔雲灝見到了。

大周朝如今的太子,段賡。

他想,瀅瀅果然是認得這個人的。

“瀅瀅?”

崔雲灝試探性地叫了兩聲,楚瀅瀅這才回過神來,望見他眼底的憂慮,道:“瀅瀅,你怎麼了?”

楚瀅瀅搖搖頭,道:“只是剛剛想起了一些舊事,有些走神了。”

崔雲灝沒有追問,楚瀅瀅起身道:“先吃飯吧,都熱在鍋裡,等著你回來呢,你若是沒吃飽,就再用一些。”

崔雲灝答應了一聲,兩人擺了碗筷,空氣安靜無比,只能聽見碗碟碰撞時發出的輕微響動,楚瀅瀅心裡有事,此時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想了想,對崔雲灝道:“我今日看見有人在敲登聞鼓了。”

崔雲灝怔了一下,道:“是誰?”

楚瀅瀅答道:“五月初,白松江決堤發大水的事情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