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熱情的稱讚聲便慢慢小了下去,雅間內又

恢復了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崔雲灝看過來,似乎想要看看他究竟能做出什麼樣的詩來。

崔雲灝也不慌不忙,站了起來,衝左右團團拱手,坦言道:「在下於詩文一道不甚擅長,今日作一首,讓諸位見笑了。」

這時佟陽朗便朗聲笑道:「雲灝賢弟不必自謙,請。」

崔雲灝頓了頓,腦子裡開始急劇思索著。

片刻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對面的牆上,這雅間本就是醉鄉樓老闆為了迎合應試的舉人士子們所特意安排的,所以無論是桌椅,又或是擺設,都是頗得文人墨客們喜歡。

牆上還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個老叟,正坐在一葉扁舟之上釣魚,腳邊還擺著一個酒罈子並一個碗。

崔雲灝開口,慢慢地吟道:「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寸鉤,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

崔雲灝剛剛唸完,冠晗禎下意識轉過頭去,目光落在了他身後的那幅畫上,不止是他,很多人都記起了這幅畫。

它就掛在進門左邊的牆上,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見過它。

空氣安靜,忽然一個聲音響起來,伴隨著擊掌聲:「好!好詩!」

掌聲一下一下,打破了這寂靜。

崔雲灝循聲望去,見鼓掌之人,竟然就是冠晗禎。

所有人都回過神來,咀嚼著崔雲灝剛剛吟的四句詩,再又看那幅畫,只覺得無比貼合,寥寥幾句,便將這畫中的意境描寫得淋漓盡致,不可謂不高明。

稱讚聲此起彼伏,崔雲灝與冠晗禎對視片刻,皆是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棋逢對手的意味。

過了片刻,冠晗禎慢慢地念道:「一人獨釣一江秋。」

他念完便呵地笑了,道:「雲灝賢弟實在是過謙了,若這都叫做不擅長作詩,那我等豈不是要成了那目不識字的白丁了?」

聞言,崔雲灝笑了笑,謙虛道:「哪裡?不過是取巧罷了,遠不及晗禎兄的那句,灑去猶能化碧濤。」

兩人互相捧了幾句,這一回合打了個不相上下,也算是過去了。

佟陽朗又道:「既然晗禎兄和雲灝賢弟都作了詩,接下來誰來?」

此時便有人推舉道:「請繼桓兄來!」

「繼桓兄,請。」

……

直到夜幕四垂的時候,桌上酒已不知過了幾巡了。

眾人都是喝得一聲酒氣,麵皮通紅,神志清醒者寥寥無幾,便是舒敏赫也多喝了幾杯,更不要說曾敬賢這個貪杯之人了。

他面色通紅,兩眼恍惚,要不是舒敏赫託著他,恐怕整個人都要滑到地上去了。

蔡驚鴻雖然也喝了幾杯,但是顯然他酒量頗為不錯,眼神清明,對崔雲灝道:「我們先回去吧。」

其餘人也三三兩兩地告辭了,走起路直打晃悠,醉態不輕。

同鄉認識的幾個人,拽的拽,扶的扶,幫攜著離去,雅間裡很快便空了,唯餘一片杯盤狼藉。

崔雲灝他們幾個準備出門的時候,卻見對面的冠晗禎慢慢地站了起來,他雖然也喝了不少,但是與蔡驚鴻一樣,除了臉色有些發紅,倒是看起來如沒喝過酒一般。

他叫住崔雲灝,拱了拱手,道:「後會有期。」

崔雲灝望著他,過了一會,才回禮,道:「後會有期。」

兩人對視片刻,崔雲灝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此人日後若非友,必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