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少年表情誠摯靦腆,可現在不如初見時,不管是聽了陰澈的介紹,還是下意識中,她都覺得他比自己所知的還要複雜。

當下盧縈笑了笑,說道:“卻不知三郎的故人是男是女?”

賈三郎一怔,轉眼他靦腆說道:“她是小姑。”

盧縈聽到這裡,似笑非笑地瞅著他。她這神情也不怎麼高傲,可賈三郎卻生生地感覺到,眼前這氣度不凡的世家子在嘲笑他。也是,如盧文這樣的人物,又怎麼會與漢陽那種小地方有關聯呢?他定然以為自己是為了與他搭腔而故意閒扯的吧?

他訥訥一笑,正準備致歉時,聽到盧縈輕笑道:“三郎此行可是前往洛陽?”

她主動轉開話題,羅三郎自是連忙跟著轉移。說了一會話後,兩人各自離去。

轉眼間,又是一晚過去了。

第二天中午時,客船轉向,朝著不遠處的一個小碼頭駛去。這次客船停靠,並不是有乘客要下,而是客船需要補充一些物事。只需要的東西不多,只做了停留一個時辰地打算。

相比起別的地方,前方這碼頭實在是小,碼頭上疏疏落落的也沒有幾條船,更沒有幾個來往行人。

船身一晃,客船慢慢停了下來。在船主人吩咐眾船伕去採購貨物時,盧縈從船艙中走了出來。

看到她走出,好不容易看到陸地,正興致勃勃地說要上去走一走的少年們安靜了會。

……這裡的半數人,都是在那個黑龍水匪圍堵時,叫嚷過要把盧縈綁過去送給水匪的。後來水匪退去,解圍的神秘面具人又與這盧文郎君交情匪淺,又知道盧縈在洛陽很有些背景。再看到盧縈身後隨時跟著的護衛們,他們總免不了有點心虛害怕,一個個便不由自主地躲閃著。

這種躲閃的目光,盧縈不是第一次見,可這一次,她還真準備做個了結。

當下,她轉過目光,靜靜地把那些曾經對她出言不遜,打算賣她求存的男人們盯了一會後。在客船砰地一聲完全靠上碼頭,船伕忙著鋪上木板時,盧縈突然下了令。

只見她俊美的臉上冰寒一片,傲慢地伸出手指著這些人,朝著身後的護衛斷然命令道:“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幾個,給我全部扔到河水中,我要讓他們好好洗洗嘴!”

她這命令一下,船上眾人一怔,便是準備出去採購的船伕們。也一個個傻傻地回頭看來。

在這安靜中,盧縈身後的護衛們同時凜然應道:“是。”幾乎是聲音剛起,他們已大步走到了眾男子之前。

男子們看到他們走來,一個個大是驚駭。一箇中年人扯著嗓子叫道:“你敢!”才叫出兩個字,他便被一個護衛單手提起,然後順手一拋。

只聽得“撲通”一聲人體落水的聲音傳來,船上的眾人還來不及發出尖叫。便看到這些護衛一手一個,提起就扔。竟是“撲通撲通”落水聲不絕於耳,十一個曾對盧縈落井下石之人,轉眼間竟通通給丟到了河水中了。

這十一人中,會游泳的可沒有幾個,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甩到水中,剛一清醒想要叫嚷說些什麼,嘴一張卻是河水汩汩而入。這臨近碼頭的河水不會太深,可也不淺,不然擱不起這樣的大船。因此,只是一會,船上眾人便驚駭地看到,那些扔到河中的人雙手亂劃,求的求救哭的哭喊,又過了一會,一些喝飽了水的人開始下沉。

眼看就要鬧出人命時,他們才聽到那盧文清冷漠然的聲音傳來,“可以了,撈上來吧。”

“是。”

眾護衛拋的拋繩跳的跳河,只是一轉眼間,十一個**的,給喝了滿肚子的水,半死不活的男人便一字排開癱著擺在盧縈面前。眾護衛站在他們身後,低頭等著盧縈下令。

這時刻,船上再無半分聲息。便是那些準備出去採購的船員,也不敢動了,連同那賈三郎的部下在內,都用一種驚疑的目光看著盧縈,似乎所有人直到此刻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俊美冷峭的世家郎君,並不是平素看起來那麼溫和。一個惹他不高興,他是能殺人的!

在無比的安靜中,盧縈負著手慢慢走了兩步,河風呼嘯中,只聽她冰冷的聲音森森地傳來,“我不管你們都是些什麼人,有何來頭,或者,是不是膽大包天……現在只有一句話相警各位,這次在船上的所見所聞,你們最好忘了,忘光了!不然,那後果不是你們能承受得起的。”

說到這裡,盧縈目光冷厲地一一盯過船上眾人,從船主人到船伕一人也沒有漏過。在她的目光下,眾人嚇得連忙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時,陡然聽到盧縈提高的冰寒的喝叫聲猛然傳來,“我的話,可記住了?”

眾人一陣哆嗦後,亂七八糟地應道:“記住了。”他們清楚記起,那日這郎君與那水匪對話時,便明白地說了,他的來頭很大,這是個明顯與皇室中人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的人……這樣的一個人,他說有後果,那就是真的有後果。因此,他們這一句“記住了”,倒是說得頗為用心。

盧縈自是聽出了他們的敬畏,她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負著雙手走回了艙中。

隨著盧縈一走,眾護衛也退了下來。看到那些煞星消失在視野中,眾人同時吐出一口濁氣,而那在水中足足泡了百數息的男人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嘔吐起來。

有了盧縈這一次下馬威後,船上眾人完全安靜下來。而那裡死裡逃生的男人們,更是根本不敢與盧縈打照面,一個個躲在艙房中,只希望客船快點到達,自己快點離開盧縈這個煞星。

在第二天傍晚客船在一個大碼頭停下時,那十一個男人帶著僕從,一個個逃也似的下了船。直到他們跑出老遠,還在頻頻回頭看來。

盧縈自是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