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盧縈與盧雲起了個大早。

早早坐上馬車,姐弟倆人朝齊秀山趕去。

明明朝陽初起,齊秀山下已儒生林立,秀才如雲。

……自皇帝劉秀在洛陽開始講經後,整個洛陽,都成了天下讀書人的樂土。凡是有點家底或有點才華的學子,都趕到了這裡。而每逢陛下親自開講日,那更是人流如潮。

看著那像螞蟻一般到處都是的學子,盧雲不由緊張起來。他五指微勾,轉頭看向盧縈。對上兀自閉目養神的姐姐,他的心突然安定下來。

盧雲是個容易知足的人,這陣子到了洛陽後,他會時常想著,以前在漢陽時,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能過上這麼富貴平靜的日子?這樣想著想著,他就覺得,能不能出人頭地,能不能成為秀才,其實也不是那麼那麼重要。他們現在的日子已比過去好上幾十倍了。

就在這時,前方喧譁聲大作。

聽到那喧譁聲,感覺到四下安靜了的人潮,盧雲湊過頭去。

這時,他聽到盧縈的低語聲傳來,“是皇室的人來了。”說到這裡,她又命令道:“把馬車趕到一旁。”

“是。”

馬車才駛到一側,前方如螞蟻般把道路堵了個結實的人流,突然向兩側潮水般退去。

姐弟倆下了馬車,恭恭敬敬地站在路側低頭而立時,盧雲聽到前方傳來的腳步聲,突然一顆心緊張到了極點。

他就要看到皇帝了!

彷彿知道他的緊張,盧雲的手一暖,卻是被姐姐給握上了。

盧雲的心鬆了點,他抬起頭看向前方。

三四百步開外,正緩步走來一群身著便服的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面目清秀的中年人,他身著儒袍,那儒袍掩去了他那精壯的身子以及那龍行虎步間的尊貴。

在中年人的身側,各走著兩個年輕人,一個俊美華貴,彷彿天生就高高在上,正是盧雲識得的劉疆,而站在中年人右側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那少年眉目俊秀中透著種溫文平和,可他有一種明亮而精光流溢的眼眸。

見盧雲盯向那少年,盧縈在一側低聲說道:“他叫劉陽,是陛下的第四子,聽說最是睿智果敏,極得陛下喜愛。”

後面一句話有點多餘,要不是喜愛,他怎麼會與太子一起站在陛下的左右側?

見盧縈盯著那劉陽若有所思,盧雲輕喚道:“大哥,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盧縈垂下眸來。

就這麼一會,她便看到那劉陽輕輕扯了一下他父親的衣袖,兩父子低笑著說了一句什麼。雖然只是一個動作,一句話,可那種父子之間的默契和親暱,卻表露無疑。

盧縈重新抬頭,她看向一側的劉疆。

他的臉上,掛著她初見他時,那得體的,溫和的笑容。

可不知怎麼的,她就是感覺到了他的孤獨。

就在他的身邊,他的父皇與他的異母弟弟,那般默契親暱,他卻像個局外人,這感覺,不好受吧?這麼大庭廣眾當中,光天化日之下,他的父皇毫不掩飾對他另一個兒子的喜愛和看重,他的日子,便是這樣才不好過吧?

望著劉疆那深黑的眼,望著他臉上那矜持平和的笑,盧縈抿了抿唇,陡然有點心酸。

不過轉眼,盧縈的心又平靜下來。她想道,皇家從來便是這樣,本來便沒有親情可以期待。至於皇權,從來都是爭奪來爭奪去,人生在這世間,想要的全力去爭得,不想要的就讓別人去爭去奪,自己則過自己想要過的日子便是,哪有這麼多餘的閒情逸興去感懷嗟嘆?

就在這時,盧雲輕聲道:“大哥,那兩人是誰?”

盧縈順聲看去。

盧雲指的,是緊跟在劉秀父子身後的兩個青年。

這兩個青年,都面目俊秀得精緻,都有一雙近似琥珀色的雙眼。長得高的那個,有一副濃眉,那濃眉配著他俊秀精緻的五官,配上他如玉般的臉孔,還有那舉手投足間的斯文靈秀味兒,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