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本來還僵硬的盧縈,反而冷靜下來。她冷冷忖道:我現在是男子身,是盧文,我有個屁的名節!

不過這話她有點不敢說,眼前這個權勢熏天,為所欲為慣了,她這般明晃晃地刺他,他一張嘴便可化去。

盧縈沉吟著,貴人的呼吸之氣直撲耳洞,令得她要用出好大的力氣,才表現得面無表情。

就在這時,一個有點遲疑地說話聲從兩個身後傳來,“那個,讓一讓。”

盧縈迴過頭來。

卻是一個二十多歲,臉色蒼白中帶著幾分懦弱樣的儒生來到了他們身後,這人顯然是想從這個方向走到河對岸去,卻被兩人堵住了去道。

這是個儒生,他的目光在掃過緊緊相偎的盧縈和貴人時,眼神中飛快地閃過一抹鄙夷。

——男風什麼的,真是要不得。

兩人讓開,就在那儒生越過他們身畔時,盧縈聽到貴人低低的,不容置疑的輕喃,“阿縈,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的名節沒了,可如何是好?”

竟是一副不得到回答便不罷休的勢頭。

那儒生彷彿也感覺到了這兩人之間的氣場,他腳步加速。

就在他要抽身離去時,突然的,一隻手扣住了他的手,接著,那儒生聽到一個清冷如泉,動聽無比的聲音傳來,“這位郎君,你覺得一個丈夫,若是沒了名節,當如何是好……那儒生傻傻地回過頭來。

對著這一高一矮,雖然都戴著紗帽。卻存在感極強的兩人,他唇動了動,最後還是自保的念頭勝過嘲諷,他沉默了一下。說道:“丈夫哪來的這種名節?”

盧縈等的便是了這句話。

因此。她鬆開扣著那儒生的手臂,低下頭,一邊慢條斯理扯開貴人的鐵臂,一邊冷冷地說道:“主公可聽到了?盧文堂堂丈夫,哪來的婦人名節……這話,好果斷,好嘲諷,好瀟灑!

幾乎是突然的,貴人忍俊不禁的低笑出聲。他的手戀戀不捨地撫摸著盧縈的腰肢。

他的手掌。強而有力,而且溫熱無比。這般緩慢的撫摸著,竟給盧縈一種他在珍惜著她的錯覺。

如盧縈這樣的深閨少女。平生有限的經驗,也不過是受傷之前,與曾長志牽過那麼兩三次手。這般陡然間,與一個如此強大而俊美的男人相依相偎,忍受著他的手掌在自己的腰肢上游移,想來天下間,沒有哪個少女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

盧縈也無法控制,她僵硬著,耳尖上不可自抑地開始泛紅。感覺到身後男人灼灼的目光,垂著眸的盧縈。突然溫柔說道:“郎君?”

“恩……甚是動聽,再喚一次。”他磁沉的聲音中帶著笑,一陣震盪從他的胸腔直傳到盧縈的背梁。

盧縈面無表情,她靜靜地說道:“郎君……有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郎君如今對我這小小的芻狗太過在意了。”說到這裡。她轉過頭,慢慢拿下頭上的紗帽。含著笑看著他,輕聲說道:“郎君小心了,有所謂,先心動者先輸!”

貴人摟著她腰間的手一頓。

月輝下,“美少年”的眉目冷漠中帶著一種讓人驚心的瑰麗。此刻,那雙黑白分明,如秋波如長空的眸子,正含著笑,含著冷意地瞅著他,彷彿帶著警告,也彷彿在告誡。

貴人低下頭,這般與她相距方寸,呼吸交溶,這般相依相偎,體溫合一,他那厚厚的幃幕下,雙眸慢慢沉了下來。

好一會,貴人低沉一笑,鬆開了摟著盧縈腰間的手臂。

他終於放開她了。

她得到自由了!

盧縈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只聽得貴人磁沉的聲音溫柔地問道:“阿縈的名節,扮成少年時,沒了也就沒了,只有恢復姑子身時,才會在意?”

“當然。”面對他的疑問,盧縈迴答得很坦然,她道:“名節這玩意,本來是做給別人的看的。姑子時,我需防著他人口舌,自然顧及。現在我是少年,用不著在乎這麼多。”

這話,當真大膽,當真,離經叛道。

貴人終於知道,盧縈是哪一點吸引自己了。她與天下的姑子都不同,貧寒的,富貴的,權勢中心的,所有所有的姑子,都不會是她這個樣子。

這般漠然,這般漠然得跋扈。

這盧縈,像他!

含著笑,在盧縈不動聲色鬆開他的手掌時,他右手一伸,便重新握上。

十指交纏,貴人的聲音低沉而溫柔,“阿縈是不是覺得,我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