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東忙吩咐下人做了一桌好酒好菜端過來。

顧升見兒子終於肯認老子了,也是百感交集,就對秦東平生頭一次推心置腹道:“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將差事管好了,讓你好好地做這個王爺,再無後顧之憂”

秦東笑道:“顧堂官做事,本王當然是放心的。”又頻頻勸酒。

顧升終於同兒子相認,心裡高興,又連喝了幾杯酒。最後一杯酒下肚,突然覺得腹內絞痛,一下子從椅子上溜到了地上。

秦東故作驚訝地站起來,問道:“顧堂官這是怎麼啦?”

顧升手捂著肚子,疼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只是用手指著秦東,滿臉怨憤之色。

秦東彎下腰,看著顧升痛苦的樣子,嘖嘖道:“顧堂官,這樣子可不美。您可是前朝狀元,又是做過世家高門上門女婿的。——如何這般狼狽?”

顧升現在才知道,自己的親生兒子,對自己動了殺心。

“你忤逆不孝……殺父害母……你會有報應的……”顧升從牙縫裡擠出幾句話來。

秦東聽了顧升的話,直起了腰,冷冷地道:“報應?你還知道報應?——現在不正是你的報應?你為了榮華富貴,拋妻棄子,殘害恩人,貪贓枉法,無惡不作你這樣的人,就算是我親爹,我也要替天行道”

顧升還想說話,卻只覺得天旋地轉,又一股腥甜衝進嗓子眼。顧升雖心頭惱恨不已,到底敵不過秦東給他下得毒藥的威力,只在地上掙扎抽搐了幾下,就再也動彈不得了。

秦東等了半日,見顧升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連身子都涼了,才沉聲道:“來人”

秦東的心腹護衛閃身而進,拱手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秦東指了指地上顧升的屍體,陰森森地道:“給我送到他家去。——就說顧堂官因公殉職了,給他們家順便送一百兩銀子過去,算是撫卹。”

那護衛這種事情是做慣了的,聽了主子的吩咐,話都沒有多說,從外面拿進來一個黑色布袋,將顧升的屍首裝了進去,送到他家去了。

顧升的老孃見到兒子的屍體,一口氣上不來,已是厥了過去。

顧升的兩個小妾見顧升已死,顧老孃是個難纏的,自己又無子嗣,便等到晚上,兩人偷拿了江南王送來的撫卹銀子,從顧家逃了出去。此是後話不提。

沒有幾日,顧老孃也是油盡燈枯之人,再也沒有了指望,也跟著顧升去了。

顧升的幾個庶子眼看就要流落街頭,還是秦東念他們不容易,命人送這幾個庶子從了軍。

顧家的事,秦東本是吩咐人不要告訴雲太妃知曉。結果雲太妃休養得好了些之後,就問起了顧堂官。

幾個下人說得顛三倒四,終於引起了雲太妃的懷疑。她找了以前顧升在王府的一個心腹內侍仔細問了,才知道顧升已死。

當她知道顧升原來是死在王府裡的時候,雲娘五內俱焚,不顧病體,忙忙地去找秦東理論。

秦東擔心雲太妃不知輕重,將此事說了出來。——到時候,他這個王爺的位置,就怎麼也坐不下去了,便讓人將雲太妃軟禁在屋裡。

雲娘見顧升已去,兒子又將她軟禁,身上的胎兒也沒了,萬念俱灰,只好一根繩子上了吊,死在自己的院子裡。

江南王王府裡不到兩月,就出了兩件大喪事,人們都說,江南王的氣運,恐怕到頭了。

範朝風在輝城自然一直關注著江南王府。從江南王秦五郎身死開始,他就開始同宋遠懷一起,暗地裡分拆秦五郎的大軍。

世子秦東剛剛接位,王府裡各種勢力還沒有理順,就出了顧升和雲太妃的事情。忙忙地處理完這兩人,秦東才發現,王府裡的庫銀早就快被搬空了。

他一怒之下,打殺了多個管錢糧的下屬,卻只是從這些人口裡問出錢銀之事,都是顧堂官親自料理。他們這些人只是給顧堂官打下手而已。

顧堂官既死,這裡無人知道那些銀子都到哪裡去了。

秦東又派人去抄顧升的家,結果也只超出幾萬兩銀子,對江南王軍隊來說,完全是杯水車薪,不堪一用。

軍隊的人最怕的就是不發餉。

前一陣子因為先王爺過世,王府裡亂糟糟的,一時欠了軍隊的餉銀,也還情有可原。兵士們體諒王府的難處,也都忍了下來。

可是又過了兩月,王府裡面還是沒有餉銀髮下來。——當兵的都是拎著腦袋,拿命換銀子的。不給銀子,當然就沒有人給你賣命。

不到兩月,江南王的軍隊,就跑了一半的人。

秦東雖然震怒,卻又無可奈何。他現在需要銀子,需要很多的銀子,沒辦法,只好聽了屬下的話,對江南的老百姓,開始徵收重稅。

範朝風自從江南王秦五郎死後,就一直暗地裡觀察新任的江南王秦東,幾件事過手,發現他勇比不過秦五郎,謀比不過顧升,只心狠手辣一條,跟那兩人可以半斤八兩,偏偏還剛愎自用,容不下比他強的人。——這種人,完全不是范家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