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安解語在屋裡百無聊賴,便走到門口看了看。

院子裡的雪被小丫鬟們推到了兩側,露出中間一條窄窄的小路。旁邊的雪堆卻越發大了起來。

安解語一時興起,就叫了五萬和六萬一起去院子裡堆雪人。

江南的院子,不比北地,深宅大院,將內院同外面完全隔絕開來。

江南的院子精緻小巧,內院和外院前後相繼,隔得本來就不遠,且內院都有一面臨街。若是街市繁忙的時候,都能聽見外面的叫賣聲。

只是承義坊裡住的人,非富則貴,內院就算臨著街,平日裡也無人行走,倒是無礙的。

安解語同五萬、六萬,還有幾個二等丫鬟一起,就堆起了三四個大雪人。

想著前世裡的事兒,安解語就拿了幾根胡蘿蔔出來,插到雪人的臉上。又拿了紅豔豔的毛絨圍巾,給雪人圍上。

眾丫鬟見了,不由笑得東倒西歪的。

六萬最興奮,撲過去抱起一個圍了圍巾的雪人。卻是那雪不太緊實,她一撲之下,便將整個雪人撲倒了。那雪便稀里嘩啦倒下來,將她埋了一身。

那滑稽的樣子,連安解語看見都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承義坊安宅外面的街道上,積雪已是被掃到道路兩旁,中間盡有一條小路,能供行走。此時有三匹高頭大馬正前後相繼,小跑而過。正是範朝暉、則哥兒和周芳荃三人。

乍一聽見牆內突然傳來一陣在夢裡聽過無數次的笑聲,範朝暉猛地一下將馬勒住。

那馬奔得正起勁,突然被一股大力勒住了嘴裡的嚼子。那馬受不了突然的刺痛,便縱立而起,長嘶起來。

範朝暉騎術了得,任那馬兩隻前蹄立起,他自坐在馬上巋然不動,只四處張望,尋找那笑聲的來路。

牆內的人似乎聽到了外面街上的馬鳴聲,那笑聲也戛然而止。四周又靜謐如初起來。

範朝暉拉著馬,在原處一動不動,只盡量側耳傾聽,卻再也聽不見一絲一毫的聲音。

則哥兒和周芳荃此時已經跑到前方去了。

則哥兒也聽見了牆內熟悉的笑聲。他望著周芳荃挑了挑眉,周芳荃便笑著微微點了點頭。

則哥兒的心裡歡喜得像要炸開了,卻要極力剋制住自己,不讓大伯父看出端倪。

兩人跑了一小段路,發現範朝暉並沒有跟上來。便都回頭張望,卻見範朝暉正勒著馬,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安宅旁邊。

則哥兒和周芳荃心裡都一沉,兩人對望一眼,就打馬回去。

範朝暉騎著馬,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如泥塑木雕一樣。

見他們倆回來了,範朝暉才回過頭看著他們,趕緊問道:“你們剛才有沒有聽見那笑聲?”

周芳荃和則哥兒異口同聲道:“沒有。”

範朝暉聞言愣了一下。

則哥兒便趕緊道:“大伯父想是聽錯了。這裡都是輝城有錢人家的大宅子,哪有那麼容易聽見裡面的聲音?”

範朝暉沉吟道:“可是那笑聲,跟你母親親的笑聲,一模一樣。”

周芳荃大急,可又想不出法子來打個岔,就看著則哥兒猛使眼色。

則哥兒心念電轉,便計上心來,下馬道:“既如此,侄兒就幫大伯父過去叫門問一問。若是裡面真的有人跟我孃的聲音一模一樣,侄兒就幫大伯父求了過來。——哪怕那人已經嫁人了,多給他們幾兩銀子,自是沒有不了的事兒。”

聽了這話,範朝暉才清醒過來,笑罵道:“你小子行了,還會消遣你大伯父了是吧?”說著,將馬鞭在則哥兒身上輕輕抽了一下。

則哥兒不躲不閃,捱了這一下馬鞭,笑嘻嘻道:“只要大伯父能開心,侄兒出個醜算什麼?”

不知怎地,範朝暉就覺得胸中的積鬱突然散去了一樣,整個人都活了過來。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則哥兒道:“快上馬吧。我們還要趕路呢。”

則哥兒歪著頭問道:“不如還是去問問吧?——如果那人並沒有嫁人,大伯父將她帶了回去,就算不看她的樣子,每日裡只聽她的聲音,也是好的。”

範朝暉搖頭笑道:“你這小子,一張嘴真是越來越厲害。——跟你母親親一模一樣。”又嘆息道:“我是有些魔障了。——還以為真的是你母親親在裡面說笑。”

則哥兒心下只打鼓,口裡便信口開河道:“這也是有的。我孃親剛走的那幾日,我夜夜夢見她呢。”

範朝暉就皺了眉頭道:“我可一次都未夢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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