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質洛城將乞伏暮末的屍體扔在地上,紅著眼舉刀向那些手無寸鐵的臣子們砍去,對著麾下兵丁吼道:「都殺了。」

那些大臣們哪甘束手待斃,有的空手與兵丁搏鬥,試圖搶奪兵器;有的閃躲在廊柱之後,還有的乾脆朝殿內跑去,躲得一時是一時。

乞伏熾磐見兒子被殺,接著越質洛城向大臣們動手,再讓越質洛城這樣下去,即便最後殺了他和禿髮慧清,自己的朝堂上也剩不下幾個人了。

一眼瞥見禿髮慧清倚在廊柱上竭力支撐著,一切都因這個女人而起,乞伏熾磐甩手將刀擲向禿髮慧清。

刀透胸而入,將禿髮慧清釘在廊柱之上,禿髮慧清艱難地望向乞伏熾磐,這樣結束也好,最後咧嘴朝那個愛恨糾纏不清的男人笑了笑,頭無力地垂落(2)。

越質洛城見禿髮慧清身死,頓覺萬念俱灰,嘶吼著朝乞伏熾磐撲去,被砍死在衝鋒的路上。

乞伏熾磐心中滿是悲苦之意,看著仍在廝殺的兵丁,厲聲吼道:「還不給朕住手。」

反叛的兵丁見禿髮皇后和越質洛城皆死,乞伏熾磐有如凶神附體一般,有人扔了手中兵刃,很快剩餘的百餘人皆繳械投降。

乞伏熾磐先來到乞伏暮末的身旁,血仍在從脖項處滲出,蹲下身子摸了摸乞伏暮末的鼻孔,已經感覺不到呼吸。

將乞伏暮末的眼睛撫合上,乞伏熾磐來到廊柱前,禿髮慧清的屍體被刀支撐著不倒,臉上還掛著笑容。

乞伏熾磐被熟悉的笑容在心上重重地捶了一下,這笑容自打在新婚時見過後便深深地刻進了他的心中,原以為會恩愛到白頭,誰曾想自己會親手終結這一切。

顫抖的手想拔出刀,連舉了數下都無力地垂落,這時倖存的臣子上前參拜,乞伏熾磐背轉身,澀聲道:「迅速組織兵馬平定叛亂,將禿髮虎臺等人斬首示眾,把越質洛城碎屍萬斷。」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投降的叛軍,乞伏熾磐厲聲道:「將這些人統統殺死,給太子陪葬。」

乞伏熾磐大踏步往殿外走去,不讓人看見他臉上滾落的淚水,臨出宮門前頓住腳步,大聲吩咐道:「將禿髮慧清好生安葬吧。」

一刻鐘前,身在西城的禿髮虎臺得知了乞伏熾磐率人入城的訊息,第一反應就是開城門逃走。

待問明乞伏熾磐僅帶了四百餘騎入城,禿髮虎臺笑道:「乞伏熾磐自投羅網,兒郎們隨我前去甕中捉鱉。」

帶著千餘人急往皇宮趕,行至半途便得知宮城將士放乞伏

熾磐入宮,皇后已然身死的訊息。

看來乞伏熾磐一至,宮城內的將士盡皆反水,這樣一來雙方兵力此消彼長,禿髮虎臺心知大勢已去,以乞伏熾磐的威望很快便能重掌枹罕城。

感到希望破滅,又心傷妹子之死,禿髮虎臺怒火中燒,既然自己得不到枹罕城也不讓它重回乞伏熾磐手中,索性毀了它。

「兒郎們,刀不封禁,想要什麼儘管去搶吧。」禿髮虎臺下令道。從親衛手中接過一個火把,順手將街道旁的一個布招點燃,帶著幾名親衛踹開綢緞莊的大門,把火把朝櫃案上的布匹伸去。

其他將士見狀,紛紛朝街道兩邊的商鋪、酒樓撲去。片刻之後,城中哭聲、喊聲四起,火光從街道兩側向著遠處沿伸。亂軍搶掠,自有膽大的亂民趁火打劫,整個枹罕城籠罩在混亂之中。

乞伏熾磐站在皇城高處,看著枹罕城中火光星星點點亮起,哭喊之聲隨風傳來,心中大急,命身旁獲救的臣子各領了數十人前往各處安撫、救火,或任由事情發展下去枹罕城將變成一座廢城,自己數十年的心血將毀於一旦。

禿髮虎臺點燃數處商鋪,看著火光竄起,逐漸連成一片。一座兩層的酒樓被火光籠罩,燃成沖天的火炬。酒樓外掌櫃帶著夥計竭力地用桶救火,火光照亮一張張悲慼的臉。

「哈哈哈哈」,禿髮虎臺瘋狂地笑著,開始催馬朝救火的百姓衝去,手中彎刀輕掠而過,不斷有躲閃不及的百姓被他砍倒在地。

在城中橫衝直撞了一陣,禿髮虎臺感覺乞伏熾磐很快就會率軍來追擊自己,帶著數十騎朝東門馳去。

城中大亂,守城的兵丁紛紛開啟城門往外逃走,禿髮虎臺從敞開的城門中掠過,馳出數里遠。..

勒住馬最後回望了一眼被火光映紅的枹罕城上空,禿髮虎臺帶著親衛朝狄道城方向奔去。

「注(1):禿髮慧盈與乞伏熾磐育有一子一女,史書上未記載姓名,假託是乞伏殊羅和平昌公主。

(2):公元479年,劉裕曾孫劉準被迫禪位蕭道成,年僅十三歲被殺于丹陽宮,死前曾道「願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禿髮氏之死亦如是。對於有些人來說,有些事唯有死才能真正放下,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