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司馬楚之偷襲的想法,吳謨苦笑道:「夷道城易主,早有潛伏的軍情司人報與江陵城得知,哪有機會偷襲。」

司馬楚之問道:「吳將軍,新任的蕭刺史是怎樣的人物?」

吳謨道:「蕭刺史到任之時,愚到江陵見過他一面,沒有機會詳談,感覺蕭刺史舉止文雅,像個飽學的儒士。」

「蕭刺史到任之後可曾下達過什麼命令?」司馬楚之追問道。

「蕭刺史到任尚不足月」,吳謨道:「十餘天前曾到夷道犒軍,只是叮囑嚴守城池,不可大意,其他並未多說。」

吳謨心中苦澀,其實蕭源之告誡他雍軍在當陽城聚集,要謹防雍軍偷襲夷道城,讓他派出偵船沿江巡弋,可是他認為雍軍會全力攻打江陵城,並沒有把蕭源之的話放在心上。

江上巡弋也僅是吩咐了一聲,並沒有認真過問,江上風寒水師兒郎們虛應故事,才被司馬楚之過江用計奪了夷道城,自作自受無話可說。

司馬楚之並未因為吳謨的話打消主意,道:「吳將軍,明日愚率軍與你登艦前往江陵一試。」

吳謨能說什麼,只好拱手應是。

江陵城,蕭源之收到夷道已失的訊息,立即派人把水師將領孟楚請來,告訴他夷道城丟失的訊息。

得知夷道水師的二百多艘戰艦落入雍軍手中,孟楚沉聲道:「蕭刺史放心,愚會命人加緊戒備,不讓雍軍從水路進攻江陵城。」

蕭穆之道:「司馬楚之慾奪取江陵久矣,吳謨降敵夷道水師盡落入雍軍手中,愚估計司馬楚之近日便會率師來攻。與其被動應戰,不如早做預防。」

孟楚看了一眼這位文質彬彬的蕭刺史,沒想到這位蕭刺史比起劉刺史更有膽識。

蕭穆之命人拿來輿圖鋪在案上,道:「愚想讓孟將軍率一隻艦隊潛在沮漳河,等雍軍攻打江陵時從其後殺出,當可破敵。」

沮漳河是位於長江之北,離江陵陵僅有六里,宋軍在河水入江處設有水寨,有六百水師駐守於此。

蕭穆之道:「夷道城有戰艦二百餘艘,盡被雍軍所得,雍軍會順流而下攻打江陵城經過沮漳河水寨時,不妨略作阻攔便放其東進,在江陵江面上與之相鬥。」

「江陵兩岸皆有夯臺,上設弩車,可以助水師克敵。」蕭穆之從容語道:「等激戰之時,孟將軍先派火船縱火,然後率水師與愚夾擊,當可破敵。」

孟楚笑道:「妙計,愚這就前去安排。」

兩人商議好細節以及應變之策,蕭穆之道:「潛伏之事越快越好,若雍軍前來,愚會親率水師在江上攔截雍軍。」

第二天辰末,司馬楚之與吳謨率二百艘戰艦沿江而下,打著宋軍的旗號。經過沮漳河口水寨時,水寨中出動船艦攔截,司馬楚之示意吳謨上前答話,看看能否騙過宋軍。

吳謨站在船頭高聲呼喝,從對面船上射出冷箭,司馬楚之知道偷襲已無可能,下令進攻。很快,沮漳水師棄寨敗走,司馬楚之率軍隨後追擊。

六里水路順江而下,轉瞬即至,只見江面上佈滿宋軍船艦,顯然早有準備。

岸邊夯臺上弩車弦響,朝江中的艦隻發射弩箭。雙方將士開始朝對方射箭,箭只如烏雲蔽日,船艙、船板上密密麻麻插滿了,有如麥穗。

因為順流,司馬楚之下令船隻借水勢朝宋軍船艦撞去,「澎」得發出巨響,宋軍船隻船體崩裂,被大力撞得向後退去,江面上激起浪花。

等到船體挨近,雙方將士槍捅刀砍,司馬楚之等所乘的船隻與宋艨衝艦並齊,縱身朝敵艦躍去,身後親衛紛紛跟著跳過船去。

船上雍軍紛紛用搭鉤牢牢將敵船拉住,越來越多的雍軍衝上敵艦。

江浪之聲被殺聲覆蓋,雍軍氣勢如宏,宋軍水師向後敗走。

「隆隆」的鼓聲從宋軍身後傳出,三層高的樓船之上,蕭穆之親自擂鼓,身上的青衫被江風吹得烈烈翻動。

宋軍將士看到刺史不畏兇險親自督戰擂鼓,士氣大增。蕩波將軍雷衝高聲喝道:「盧循十萬大軍尚亡於我等手中,豈怕這數千雍軍。兄弟們,隨愚向前。」

漿手齊力搖櫓,艨衝艦逆流仍快捷如飛,朝著雍軍迎去。雷衝站在船頭,讓親衛給他遞矛,用力往前擲出。

矛飛出十餘步遠,將對面船上的雍軍扎倒,雷衝一口氣擲出二十餘根長矛,雍軍為其所攝,船隻紛紛向兩旁避讓。

司馬楚之注意到三十餘步外有隻宋艦橫衝直撞,將己方陣形衝亂,見一名宋將站在船頭,不斷朝左右擲矛,勇悍無比。

「弓來」,親衛將他的佩弓送上。司馬楚之身在雷衝西北側,彎弓對準雷衝。等兩人之間出現空隙,一箭飛出直射雷衝。

雷衝的注意力放在身前,沒有留意到旁側冷箭,待聽到親衛急聲提醒,忙揮動手中長矛胡亂撥擋。

冷箭紮在前胸,雷衝退後兩步,將手中長矛扎入船板支撐住身體,咬牙切齒地喝道:「死戰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