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先發放些軍糧安撫亂兵,千萬不可釀出大亂。”孫暢急聲奏道。

姚懿這段時間被魏軍和叛亂的匈奴人曹弘弄得焦頭爛額、心火旺盛,怒道:“一些莊稼漢也敢欺到朕的頭上來,來人,在府門前列陣,膽敢衝陣格殺勿論。”

孫暢勸道:“這些新兵是陛下的基業所在,萬不可輕啟殺戮。”

姚懿獰笑道:“鄉間青壯有的是,殺一批再徵一批就是。”

孫暢還要再勸,姚懿已經大踏步朝府門外走去,身邊將領、親衛將他簇擁在正中,孫暢無法靠前,只得恨恨地一頓足,道:“自毀長城,愚不可及。”

姚懿怒衝衝來到府門外,看到數千名兵丁將府邸圍住,聞訊而來的新兵都帶了兵刃,雙方劍拔弩張地對峙。姚懿自感聲威顯赫,怒聲斥道:“大膽,居然敢聚眾生事,還不速速散去。”

唐澤毫不畏懼地出聲道:“陛下徵僕等入伍,卻連飯都吃不飽,如何與敵作戰,請陛下給僕等一條活路。”

“活路?爾等在鄉間要被餓死,是朕把你們泥坑裡挖了出來,還敢說朕沒給你們活路,爾等捫心自問良心何在?”

唐澤冷聲譏道:“好一條活路,每天兩碗照見人影的稀粥,餓得我等走不動道,我等即便在野地刨食也遠勝過軍中吃糧。”

這席話引得眾人齊聲附和,“不錯,這點吃食頂什麼用”、“僕家中有田,若不是強行拉伕,僕怎肯前來參軍”、“放我等歸家吧”……

姚懿臉色一變,撥出佩劍喝道:“哪容爾等放肆,殺!”

府門前的兵丁挺著長槍朝下殺來,唐澤揮舞著佩刀道:“既然不把咱們當人,咱們索性搏命,奪了蒲坂城擁郭司馬為主。”

刀槍臨身,誰願意坐以待斃,雙方混戰在一起。出乎姚懿的意料,他原本以為新徵的這些烏合之眾只要砍殺數十人就能鎮住,結果血流成河,死屍將府前街道鋪得重重疊疊,爭鬥卻沒有平息。

眼前得身邊親衛越來越少,驍騎將軍王國道:“亂軍兇狠,陛下還是暫避入宮中吧。”

姚懿帶著剩下的兵馬進入府內,關上府門。當初自立時,姚懿下令對太守府的圍牆進行了加固,裡面用木柵布了一圈柵牆,可以站在柵牆上向外射擊。

府中兵丁站在柵牆上朝外射擊,鬧事的兵丁避走。晚間,鬧事的兵丁推出八人,加上唐澤,表示願遵郭純為主,聽他號令。

郭純被硬架上位,事到如今,局勢不再受他控制。唐澤對郭純道:“郭將軍,先派人奪取糧倉,讓兄弟們吃飽。”

大桶的粟米飯管夠,對那些連線多日沒吃飽飯的兵丁來說極為滿足,躁動的情緒很快安定下來。

府衙內,姚懿終於認清了事實,派孫暢前來商談和解。

西城,孫暢見到了被推舉出來的亂軍頭領郭純,表示天子願既往不糾,嚴懲剋扣軍糧之人,保證兵丁所需。

郭純有些意動,望向唐澤,雖然他被推為首領,但唐澤才是真是起事之人。

唐澤冷笑道:“孫僕射,糧倉已在我等手中,還說什麼保障所需的空話,怕是宮中吃食要靠我等吧。”

孫暢臉一白,宮中有二千多人,存糧有限,不用幾天就會消耗乾淨,屆時還命運還真掌握在這些亂兵手中。

看出名義上的首領郭純有意和解,孫暢沒有與唐澤多說,而是笑著對郭純道:“郭將軍是哪裡人氏,從伍幾年了,現居何職?”

郭純答道:“卑職是安定郡人,入伍八年了,現為軍中部司馬。”

孫暢道:“郭將軍受眾軍擁戴,定有過人之處。陛下求賢若渴,郭將軍若能幫陛下平息這場風波,陛下定不悋封賞。”

郭純苦笑道:“僕不要什麼封賞,只要陛下不責罰鬧事的兄弟們即可。”

唐澤心中冷笑,這位郭司馬太過迂腐了,只等姚懿騰出手來,焉有他的命在。

孫暢滿面笑容地道:“郭將軍放心,陛下得知姚昊剋扣軍糧之事大為懊悔,深恨自己信錯了人,表示願向將士們致歉,更不會怪罪將士們。”

唐澤插口道:“郭將軍,此事得召聚大夥共議,不能倉促答應。”

郭純有些茫然無措,道:“對,等大夥商議後再說,請孫僕射明日再來聽信。”

辰時,郭純將領軍的八人召到帳中,把孫暢前來商談之事向眾人說清,八人之中僅有兩人同意和解,剩下六人中有想出城自立的,有想投奔晉軍、魏軍的,還有打算觀望待變的。

唐澤提出,晉軍圍長安時,天子曾下旨命姚懿率軍回援,可是他卻棄家國、父兄於不顧,自立為皇,斷送了大秦王朝,這樣的君主不值得信任。大秦被晉朝所滅,太子姚泓發詔讓各地歸降晉軍,應遵詔行事。

帳中議而不決,唐澤昨夜晚間便讓張悅尋機出城前往潼關報信,請潼關守將楊安遠速速派兵前來。張悅在江上劫持了一舟漁船,冒險沿河而下來到潼關,見到楊安遠稟報蒲坂亂局。

楊安遠既喜又愁,潼關僅有二千守軍,又缺少戰船,根本無法前去蒲坂,派人前往長安送信,就怕一來一回耽誤了時間,白白浪費了奪取蒲坂的機會。

思之再三,楊安遠決定冒險行事。派人飛速向長安送信,留下四百人守潼關,自己準備率一千六百人乘漁船冒險過河,翻越雷首山前往蒲坂城。

二十六條漁船,每條船隻能坐十二人,從辰時開始渡河,至午時還沒有渡過去千人,楊安遠站在岸邊心急如焚。

“將軍,渭河來了戰艦”,有兵丁飛奔前來送信。楊安遠大喜,大秦已亡,渭河上的船艦不用問是劉衷水師。

船隻漸近,已經能看清最先艨舯艦上高高飄揚的楊字旗,楊安遠心潮起伏,水師來得如此及時,取蒲坂已成定局,莫非真是天意在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