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弼看來,父皇體弱多病,支撐不了太久,萬一在易儲之前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的心血豈不付諸東流。

他想借攻打西秦立下戰功,堅定父皇易儲之心,可是姚興不準,只能另想他策。

次日,大司農竇溫奏稱今年國內災禍不斷,糧食欠收,恐出現饑荒。姚興知道這幾年接連用兵失利,自己強徵青壯入伍,倉中糧食將盡,再遇荒年只能派兵搶糧了。

姚興心中湧出悲哀,這才幾年強盛一時的大秦就虛弱到國庫空虛、民不聊生了嗎?

國中兵馬更從數十萬之從減至十餘萬人,朕還有望重興大秦嗎?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姚興雙手撐住案几,閉目喘息。

姚弼看出姚興的異狀,出班奏道:“父皇,兒臣派細作探知,晉國在上洛商縣囤積糧食多達十餘萬石,兒臣願率軍前去徵糧,為父皇解憂。”姚興睜開眼,看了一眼英姿勃發的三子,禁不住又掃了一眼階下的太子姚泓,太子文弱,遠不及姚弼英武。

姚興飽讀詩書,熟悉儒家經典,自然知曉易儲的危害性,三子姚弼有心奪嫡也他心知肚明。

暗中姚興不止一次地思考過,太子體弱,為人仁厚寬宏,這樣的性格若遇盛世不失為承平之君,可是大秦如今風雨飄搖,四面皆敵,需要像姚弼這樣勇於開創的英武之君,方能延續秦祚不敗。

朕尚未到天命之年,不妨再多看上幾年,易儲之事絕不可倉促決定。想到這裡,姚興下旨,命姚弼、楊佛嵩率軍二萬四千奪取晉國商縣的軍糧。

前往商縣,要過上洛城。朱齡石與張鋒駐守在上洛城,城中有兵馬八千,陰績則駐軍在商縣,同樣是八千兵馬。

得知秦軍出藍田關奔上洛城而來,朱齡石笑道:“秦晉盟和,主公擔心先行出兵被朝臣攻擊啟邊釁,如今秦兵先至,正如主公所料。”張鋒笑問道:“朱將軍打算據城而守還是迎頭痛擊?”朱齡石知道張鋒的身世,這些年張鋒一直跟在楊安玄身邊如同弟子一般,若論親近自己尚不及他。

兩人在一起沒少議論過攻秦之事,朱齡石知曉張鋒立功心切,巴不得能一下子攻進長安,立功封侯。

雖然他也有這種火熱的心思,但身為主將考慮的更全,而且年少時行事輕佻,致使舅舅身死,朱齡石深為後悔,變得沉穩縝密起來。

“宗明,秦軍來勢洶洶,兵力佔優,急於求戰,我等不妨以逸待勞,據城固守,待其糧盡退走時再行出擊。”朱齡石道。

張鋒笑道:“僕隨主公在洛陽、丹水與秦軍打過仗,楊佛嵩不過是手下敗將,朱將軍有些過於小心了。”一旁侍立的校尉高林介面道:“當年在偃師城,主公以少勝多,大破秦軍,秦軍不足畏。”朱齡石一皺眉,張鋒言下之意是認為自己膽怯,不敢迎戰,便連高林也不把秦軍放在心上,看來數次戰勝秦軍,雍州兵將變得驕傲起來,這種心態可要不得,自己要寫信提醒主公。

表面不動聲色,朱齡石呵呵笑道:“宗明認為可戰,不妨率五千兵馬挫敵鋒銳,若能取勝最好,若不能勝便合力守城。”七月九日,秦軍至上洛城西北十里丹水南岸安營紮寨,姚弼把楊佛嵩召入帳中,商議攻打上洛之事。

楊佛嵩一臉凝重,道:“雍州軍戰力不弱,而且裝備精良,末將以及故齊公姚崇都曾敗在雍州軍的手中,大將軍要小心應對。”姚弼知道:“楊將軍是百戰驍將,曾與楊安玄父子爭戰過,如何對敵愚願聽從楊將軍的建議。此戰關係到大秦安危,你我當齊心合力奪取商縣之糧。”楊佛嵩知道姚弼想要謀奪太子之位,這次出戰對他甚為重要。

國君立誰為儲楊佛嵩不想摻和,但姚弼願意把軍隊交給他指揮,楊佛嵩自然開心。

自投後秦以來,楊佛嵩東征西討立下不少戰力,但國主姚興認為他打起仗來雖然勇猛,卻不能掌控全域性,所以給他的兵馬不會超過萬人。

這次姚弼將二萬多兵馬都交給他指揮,楊佛嵩打算奪取上洛,報順陽兵敗之仇。

紮營之後,楊佛嵩派兵馬四處砍伐樹木,打造攻城器械,準備三日後發兵上洛城。

探馬飛報,上洛城晉軍出兵討戰,姚弼與楊佛嵩點率一萬兵馬出營迎戰。

張鋒領五千兵馬在秦營四里外布成方陣,見秦軍輕騎潮水般地從營中衝出,對身旁的高林道:“胡人就是馬多,若是能奪上千匹當屬大功。”高林見秦軍陣型整齊,輕騎列於兩翼,聲勢浩大,人數比自家多出近倍。

高林提醒道:“張將軍,秦軍勢眾,小心輕騎衝陣,應將戰車佈於兩翼,命長槊兵堅守。”張鋒笑道:“僕帶足利箭,正要誘秦騎前來送死。”楊佛嵩在馬上打量著對面的晉軍,他曾在東晉任平遠將軍、護氐校尉,管理氐人,後來不滿晉人對氐人的壓迫,憤然率軍投奔後秦,對晉軍的排兵佈陣方勢十分清楚。

眼前這些晉軍仍是盾牆立於前,長槊架其後,長槊之後是弓箭手,主將的位置應該在方陣的中間稍前位置。

楊佛嵩臉上現出一絲冷笑,今日便給晉軍一個慘重地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