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謙之身後的弟子面露喜色,對他們來說也是個揚名的好機會。

「道長可在信徒之中擇有慧根之人,於浮雲山三清觀中親自講授。」楊安玄繼續道:「至於那些普通訊眾,寇道長只要在開始和結束時與他們見上一面即可。」

韓道長眉開眼笑地讚道:「太守此策妙極,難怪寇仙長說問過太守後再做決定。」

有慧根之人,自然是那些有權勢、捐贈香資多的信眾,這些人肯定不願與普通訊眾擠在一起,若能單獨聽寇仙長授道,肯定更為誠心。

寇謙之暗自感慨,自己認定楊安玄是道門有緣人,他隨意一個主意便解決了大難題,自己此次前來向他請教,定然能滿意而歸。

想到這裡,寇謙之笑道:「凌雲峰與楊居士相別,貧道得知楊居士喜歡飲茶,特意在修道之餘在山間採集了些茶葉,此次帶來請居士品嚐。」

楊安玄喜道:「多謝道長掛念,辛主簿,你替愚接待諸位道長,愚要與寇仙長到靜室品茶。」……

茶香濃郁,茶味卻有些苦澀,楊安玄笑道:「此茶倒與慧遠大師所制的五淨心茶有異曲同功之處。」

寇謙之道:「貧道聽聞楊居士拜慧遠大師為師,成為其記名弟子。貧道不明,居士所學為儒術,又深曉道家玄妙,為何拜佛門座下?」

楊安玄朗聲笑道:「大道相通,儒道佛皆是勸人行善,若能護佑蒼生,何必執著於表象。」

對楊安玄的話寇謙之不以為然,但大道相通四個字還是讓他很有感觸,寇謙之道:「大道相通乃是至理,貧道亦是從儒入道,得遇吾師……」

楊安玄喝著茶,微笑地聽寇謙之將其得道的經過又講了一遍,這套說辭比起在凌雲峰聽到的更加完善,顯然這幾年寇謙之對得道的經過又有

補充。

看著寇謙之臉上流露出的追憶神情,楊安玄心想難怪有這麼多信眾稱其為仙長,這套說辭怕是他自己也信了,表現出至情至性,方能打動他人。

一柱香後,寇謙之停住話語,端起茶潤了潤喉,道:「楊居士,你是道尊指引貧道找尋的有緣人,如今道首孫泰被殺,朝庭對天師道防範日嚴,天師道是否會因之凋落?」Z.br>

楊安玄正容道:「朝庭嚴防天師道,將引發天下大亂。」

寇謙之一驚,楊安玄的話有些嚇人,忙道:「願聞其詳。」

「孫泰被殺,其侄孫恩逃往海島,聲稱其叔蟬蛻登仙,不少信眾尋到海島依附他。」楊安玄道:「若三吳有變,孫恩必將捲土而來,率天師道眾反叛。」

寇謙之將信將疑,道:「居士講天師道眾會隨孫恩反叛朝庭嗎?天師道眾雖多,怎麼會是朝庭大軍的對手?」

楊安玄故作神秘地道:「事涉天機,不便多言。」

寇謙之不安地擺動拂塵,嚴格意義上講南北天師道是一家,如果南方天師道反叛,朝庭肯定會平叛,自己會受什麼影響。

思忖了片刻,寇謙之道:「貧道在凌雲峰時曾向居士詢問「道門之興在南在北」,居士答我「當北方有變,可下山北行」。照居士所說,北方尚未有變,南方大變將起,天師道將何去何從?「

「愚知仙長有意革除天師道舊弊,不知有何準備?」楊安玄反問道。

寇謙之再問道:「楊居士可是讓貧道藉機與南方天師道分割?」

楊安玄點點頭。

寇謙之道:「這幾年貧道在嵩山授徒,閒暇著有《雲中音誦新科之誡》十餘卷,旨在清理道教、去除偽法,授導引、服氣之術,以「禮度」為本,行禮拜煉丹之法,革除舊弊。」

楊安玄笑道:「要朝庭支援新法,新法必須為朝庭所用。愚方才說過,大道相通,儒家所言「佐國扶民」道家亦可借用。」

寇謙之被點醒,揖首道:「多謝楊居士指教,貧道會盡快完成《雲中音誦新科之誡》,獻與朝庭。」

「時機很重要。」楊安玄說道:「愚看到道門之興在北並未改變。」

楊安玄一臉神秘,目光幽遠地仿如在看著什麼,就差學那些鄉間巫祝舞神弄鬼了。

寇謙之自己便是個中好手,對楊安玄的話不會在意,但楊安玄所說將儒家「佐國護民」思想加入新誡中打動朝庭確實有用。

寇謙之道:「等浮光山講道結束,貧道便回嵩山儘快完成《雲中音誦新科之誡》,獻於朝庭。」

楊安玄答應,道:「最好能在十月之前。」

《雲中音誦新科之誡》的主體已經搭就,剩下的撰寫之類的事自有寇謙之的幾名弟子在完善,半年時間足夠了。

寇謙之估計楊安玄所說的大變在這前後,真與假,再等上半年便能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