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為胡俘,死有何懼,同行便是。”劉鐵捉到山縣尉要出城殺敵,拿著他那把殺豬刀匆匆趕至。

程老漢頓著柺杖,捋著白鬚笑道:“老夫一輩子讀聖賢書,不想臨老還做胡奴,索性做個晉鬼也好在九泉之下見祖先。”

二十幾人站在城牆之下,面容激憤,氣沖牛斗。

城門開啟,山暢舉著刀高吼著向秦兵衝去,身後諸人毫無懼色,嘶吼前衝,視死如歸。

姚崇立馬在陣前,看著朝大軍衝來的二十餘人,嘿然嘆道:“晉人亦有壯士,弓箭手,射!且送壯士一程。”

箭雨如織,山暢等二十餘人倒在衝鋒的路上,鮮血染紅大地。

白旗至城中探出,何捷在隨從的摻扶下出城,路經山暢等人插滿箭只的屍體時,腳踩在鮮血之上一滑,摔倒在地上,身上的青衫被血染成紅色。

賈宣之見何縣令跪在地上,不顧滿地鮮血也趴到了地上,口中高呼道:“我等願降,請饒我等性命。”

身後之人如同抽去脊樑,紛紛跪倒在地,瑟瑟如同狂風吹倒的麥穗。

姚崇放聲大笑,催動座騎朝著洞開的偃師城行去。秦國大軍潮水般地從何捷、賈宣之等人的身旁經過,踩著山暢等人的鮮血入了偃師城。

…………

酉初,裴博收到偃師城投降的訊息,急召族人商議。

“族長,偃師城不戰而降,足見秦軍勢大,咱們還是往山中躲避吧。”

“山縣尉戰死沙場為國捐軀,裴、嚴兩家有萬餘部曲,擁塢堡之堅,怎能不戰而降。”

“要老夫說,還是先派人前往偃師,送些糧草給秦軍,打探一下秦人的意圖。”

或戰或降或走,議之未決,吵得裴博心亂如亂。有人進來稟道:“賈縣丞前來拜訪。”

裴博站起身,道:“快快有請。”

裴宣之此時來裴家堡,一定是奉了秦人之命,裴博想聽聽秦人是何打算。

“齊公有令,明日之內獻塢投降,否則破塢之時雞犬不留。”賈宣之將姚崇的命令說了出來。

眾人驚懼失色。裴博臉色發白,拈鬚不語。

賈宣之勸道:“裴公,秦軍超過萬餘人,輕騎便有三四千,抵擋不住、無路可逃啊。裴公,你我相交多年,聽愚之勸,還是獻塢投降為上。”

裴博勃然變色道:“裴、嚴兩族有壯士近萬人,豈能不戰而降。”

賈宣之苦笑道:“裴公,若是開戰,怕是玉石俱焚。”

想到出城時身上衣袍所染的鮮血,賈宣之眼中驚恐再起,道:“山縣尉不肯投降,率二十餘人開城而戰,身死城前。齊公進城之後,下令將山縣尉的家眷盡數斬殺,便連他那八歲的女兒也不曾放過。”

裴博臉一黑,道:“秦人如此兇殘,居然連小兒也不肯放過,愚豈能降於禽獸。”

“齊公許諾,只要裴公願降,封你為歸義侯。”賈宣之眼中露出羨慕之色,道:“若是裴公願意為官,可擇一郡為太守,族中子弟因材授官。”

廳堂兩側坐著的裴氏族人,有不少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