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舉重若輕(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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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田仔細檢查過輜重,悄悄地將楊安玄拉到靜處,道:“三少,這批輜重有問題,兵器多損壞回爐過,帳蓬皮甲等物陳舊老化,便連粟米也雜了砂粒,有的甚至黴壞。”
楊安玄驚詫地道:“你是說七叔做了手腳。”楊尚保,族中排行第七。
趙田默然片刻,道:“也算不上。”
楊安玄略思片刻明白了問題八成出在張洪身上。陳深主持的肅貪不緊不慢地進行著,聽聞查出十幾個貪汙賑災糧的官吏,依據《泰始律》或罰或笞或貶了事。
楊安玄又專門到南門看了看,鍋中的粥變濃了,看來肅貪還是有點用途。張鋒告訴他,以前管施粥的張胖子被打了二十藤條,丟了差使。
楊尚保就在輜重營中,他這個倉曹參軍還兼著軍需官之職,發放輜重自然要在場。
揹著手看著小吏登抄帳簿,楊尚保腦中浮現出小妾哭哭啼啼的樣子,不覺一陣心煩。
張洪捱了二十藤條,還被罰了五石粟米,不敢直接找楊尚保告訴,轉而向女兒求助。
張氏新嫁給楊尚保,正在如膠如漆的時候,歡好之後在楊尚保耳邊哭訴。
楊尚保不在意張洪,但得知此事因楊安玄而起,不免心中惱怒這個族侄不給自己面子。
明面上不好對付楊安玄,但暗中做手腳於他來說是件很容易的事。
楊安遠、楊安玄兩兄弟分練新兵的事他就在場,當即心中便有了主意。
同樣是兵器,新鑄的更結實,損毀回爐重鑄品質自然下降;皮甲新的結實舒適,舊皮甲修補過既不好看也不結實;帳蓬新舊保暖、防水肯定不一樣;堆積在底下的粟米砂粒多而且容易黴壞,這其中的門道多得是。
楊尚保並不擔心楊安玄來質問他,只要數量不出錯,東西總要有人用,給楊安遠還是楊安玄由自己說了算。
楊安玄想了想,決定來找楊尚保。
“七叔,忙呢?”楊安玄笑著見禮。
楊尚保一愣,他做好準備楊安玄怒氣衝衝地來找,沒想到楊安玄笑容滿面,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安玄啊,有事?”楊尚保明知故問地道。
“沒事,來輜重營拿東西怎能不跟七叔打個招呼,您可是財神爺。”楊安玄笑道:“以後輜重分配免不了要常麻煩七叔,晚上我想請七叔吃頓飯,順風樓還是清軒齋?”
楊尚保有些驚疑地看著楊安玄,這個在洛陽時常惹事生非的族侄何時變得這麼圓滑了。賑災獻計、鳳凰臺上賦詩、自己暗中刁難反請吃飯,處事老到、滴水不漏。
見楊尚保沒有作聲,楊安玄繼續道:“育弟可在家中,我有幾天沒見到他了,晚間七叔帶他一起來吧。我最近有幾場文會,育弟若是有空讓他跟我一起參加吧。”
聽楊安玄提起兒子,楊尚保面泛笑容,道:“育兒對你仰慕得很,常在家中念起。你肯帶他參加文會,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七叔先行謝過。晚間七叔請,順風樓,我把育兒也叫上。”
楊育是楊尚保長子,今年十四歲,和楊安深一樣喜文厭武。
鳳凰臺上楊安玄聲名雀起,交往的都是陰敦、高廣這樣的郡中才俊,楊育若能跟在楊安玄身邊與這些人混熟,於將來肯定有好處。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這次輜重分配的事,有些事心知肚明就行。
紮營地早已選好,在西城外七里,依山傍水的一塊平地。
砍樹兩排一長一短,樹底燒焦埋入土中,長樹幹在外短樹幹在內,之間架上木板,長樹幹便成了護牆,圍做一圈;十人一頂帳蓬,營帳兩兩相對,周圍挖排水溝,營帳西面半里外設茅廁;東面設糧倉、南面是伙房,北面為輜重……
楊安玄跟著趙田邊走邊看邊問,他雖然對安營紮寨有所瞭解,但其中的細節並不清楚,親眼看過、親手做過才能透徹。
趙田自然知無不言,自從聽到楊安玄救助張鋒母子說出“救所能及”的話,他便認定楊安玄了,只是礙於楊佺期不好直接稱楊安玄為主公。
一直忙到申末,想到晚間與楊尚保有約,楊安玄匆匆離開。
楊安玄倒是想住在軍營中,可是楊佺期不許他耽誤定品大事,規定他每日要誦讀經書、練字、畫畫、彈琴等,經常參加文人雅聚、清談辯玄。
雖說定品主要靠家世,但經學、清談以及琴棋書畫都能助長聲望,對定品有好處。
對於經學,楊安玄心中有底。東晉儒家經學仍占主導地位,注重鄭玄的經說,受玄學影響,由儒入玄成為當時風尚。
經書主要有《論語》、《周易》、《尚書》、《禮記》、《左傳》、《孝經》、《周官》、《毛詩》等,《尚書》是楊家傳家之學,楊家子弟皆須熟讀;《論語》等書楊安玄也不陌生,有前世的記憶相幫,辯論起來很多觀點會讓人耳目一新。
隨陰敦參加過幾次清談論辯,楊安玄知道清談的內容多為知足逍遙、自然無為的哲理,自己有《菜根潭》和《小窗幽記》等知識打底,相信不會弱於任何人。
前世考古需要在荒郊野外過夜,與朋友下棋打發時間楊安玄的最愛,腦中定式無數,與陰敦下過兩回皆勝。看到陰敦震驚的表情,楊安玄知道自己的棋品應該不低。
書法稍遜,勉強能擠入九品,要想提品非一日之功,只能臨場發揮;畫則只能附庸風雅,樂器更是隻懂皮毛。不過有經、詩、棋、辯在手,應付定品足夠了。
晚宴,叔侄、兄弟盡歡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