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想來,這管家本是內宅夫人的事,現在他以聶家家主的身份對杜浩然和葉家人賠不是了,便是代表了聶家最大的誠意。此時罪魁禍首也推了出來,就算這事不是這嬖子做的,杜浩然和葉家人也應該誠惶誠恐,把這事應下,給聶家一個臺階下才是。杜浩然與聶家交好,以後還得住在聶家;葉家人又是平頭小老百姓,楊建修甚至還是個聶家一不高興就能拿下的小官,他們又怎麼會不給聶家面子?

卻不想他這一揖下去,大家雖然紛紛站起來回禮道:“不敢當聶老爺的禮。”卻沒有一個人回應他的話,說什麼“大宅子裡下人多,總免不得有那麼一兩個不省心的”的話。他不由得有些尷尬,轉身對湯嬤嬤喝道:“把你幹的好事通通地說出來,敢有一句假話,不光是你,你那幾家兒女都要發賣到礦場去。”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老奴都說,不敢有半句隱瞞······”湯嬤嬤磕了兩個頭,這才道,“因葉姑娘生了病,昨日夫人送了許多補品給葉姑娘,又怕她那丫頭不懂做,便特地讓老奴去幫她燉煮。可沒想到葉姑娘卻不領夫人的好心,言語裡頗多不敬,老奴跟她吵了一架,被她氣得不輕,回來便想著如何報復。今兒個聽得五公子要跟葉姑娘在璞院比試玉雕,想來到時會用到點心、茶水和時香,老奴便在這些東西上做了手腳,又託跟老奴要好的王婆子給換上,想······想讓葉姑娘做出醜事來,好落她的臉面。”

湯嬤嬤說到這裡,又連連給聶仲昆磕頭,痛哭流涕地道:“老奴雖然犯了錯,但請老爺夫人看在老奴在聶家服侍了一輩子的份上,饒了老奴吧。老奴往後定然恪守本份,再不惹是生非,陷害他人。老爺夫人發發慈悲……”

“來人。”聶仲昆打斷她的話,“把她拉出去,杖斃!”

“不要啊,老爺夫人···…”湯嬤嬤一聽這話,高叫起來,又匍匐爬到關氏和鄭曼文面前,連連磕頭,“葉老太太,太太,葉姑娘也沒出事是不是?你們就開開恩,饒了我這條狗命吧。我給你們磕頭了,磕頭了……”磕頭地面“咚咚”直響,額頭上滲出血來。

鄭曼文倒也罷了,以前在葉家二房,姜氏也曾這樣處理過一些犯錯的下人。可關氏卻被嚇了一跳,看著一個滿頭是血的人衝著她磕頭,她慌忙站起來避到了一旁。不過還好,慌亂之下並沒有說出饒恕的話。

沒人說話,那些下人便不得不走上前來,拖住湯嬤嬤就往外走,嚇得湯嬤嬤如同殺豬一般,叫聲淒厲而尖銳。她被聶夫人用兒女來做要挾,逼著她來承擔這罪名。但她的想法跟聶仲昆一樣,覺得大家不敢不給聶家面子,總會說幾句客氣話,給聶家臺階下的。卻不想現在竟然沒人說話,真要把她拉出去杖斃。為兒女著想,又不敢把實情說出來,只一個勁兒地尖叫:“饒命啊,夫人,夫人,饒命······”

“且慢。”一直坐在那裡默不作聲的杜浩然,在湯嬤嬤就要被拉出門檻時出聲了。

這兩個字,聽到湯嬤嬤耳裡,不亞於天堂裡的綸音,一時間痛哭流涕,全身都軟在了那裡。

那拉人的下人自然停住了腳步,把湯嬤嬤扔在那裡,退到了一旁。

“浩然,這樣的惡奴要不杖斃,以儆效尤,下人們有樣學樣,府中必然大亂,為以後埋下禍端。這事可萬萬不能心軟。”聶仲昆一副長輩的慈祥模樣教導著杜浩然。

杜浩然淡淡一笑:“我不是想要饒她,我是有些疑問,想要她解答解答。”

聶仲昆面露尷尬,乾笑道:“你問,你問。”

杜浩然轉過頭去,看著湯嬤嬤:“我且問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聶五公子要跟葉姑娘比試玉雕的?”

不光是聶夫人,便是聶仲昆都沒有料想到杜浩然會不給他面子,非得追根究底。再加上時間緊急,因此聶夫人只是威脅了湯嬤嬤一番,並沒有囑咐她要仔細地想想自己的說辭是否有漏洞。此時乍聽杜浩然這一問,湯嬤嬤明顯地愣了一愣,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轉向了聶夫人。見聶夫人怒視她,又趕緊收回目光,嚅嚅地道:“今、今早上吧。”

“今早上?大概什麼時辰?”杜浩然追問。

“早上······早上辰正時分。”湯嬤嬤只得胡亂說了一個時間。

&nagi花錢給泠水投的十分評價票,謝謝禾熙打賞的香囊和丟失指環的平安符,謝謝漠然無聲的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