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放舟依稀記得,母親曾經跟他說過,他長得跟父親一模一樣。他也記得,那年跟隨著母親前往安國公的府邸,所有人看到他時震驚的樣子,甚至管家都下意識的跟他行禮,說他跟安國公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雖然此生從未見過父親,但在郭放舟的印象裡,父親就是一個跟自己很像的男人,至於有多像,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先生,不想跟朕解釋一下麼?」楚牧的話將郭放舟從複雜的思緒中拉回了現實。郭放舟蹙眉凝視著皇帝,皇帝很少在他面前自稱朕,一個自稱的變化,就讓郭放舟知道了皇帝大概開始懷疑了,即使楚牧目前還是一笑微笑的看著他。

郭放舟的回答也很簡單:「放舟有罪!」說著便跪在了楚牧面前。

楚牧很少自稱朕,郭放舟亦是很少跪,但如今一個稱了朕,一個下了跪。

「罪不罪還不急,我們一步步來,首先你得告訴朕,你到底是郭放舟還是西門卿!」楚牧問道。

郭放舟沒有一絲猶豫,回道:「我是郭放舟,西門卿是那個男人起的名字,我一日都未曾用過!」

楚牧笑著道:「西門卿可是個好名字,用了這個名字將得到什麼,你應該比朕清楚!你如果是朕,會相信你不是西門卿麼?」

「不管陛下信不信,我不是西門家派到陛下身邊的人!我也不是西門家的人,從來都不是,我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郭放舟嚴肅的說道。

「哦,可朕聽聞十幾年前曾有一個母親帶著他的兒子去國公府認親,被安國公的夫人趕了出來!」

郭放舟愣了一瞬,皇帝竟然知道這件事,但轉念一想,有四維門的存在皇帝知道也不奇怪。

「放舟不敢隱瞞,那確是我與母親!」

「怎麼說來,你還是想要歸宗西門家的啦?」楚牧的挑著眉毛問道。

郭放舟凝望著楚牧,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陛下可能允許放舟說一個小故事!」

楚牧點了點頭。

「雨錢城乃是天下最為富庶之所在,自古繁茂之地絕然是少不了賭坊酒肆以及那醉生夢死的溫柔鄉,雨錢河兩岸煙花巷柳,多少才子飲酒高歌,多少商賈一擲千金。三十多年前,雨錢河畔最為著名的那座沉煙樓中,四大花魁名滿天下,尤其那位如夢兒,有天仙之貌更通琴棋之雅,多少人日日守候更願奉上千金只為一睹芳容。」

「那位如夢兒便是你的母親吧!」楚牧已經聽出了端倪,後面大概就該是郭放舟他媽和西門守業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浪漫悽美故事了,很顯然楚牧不喜歡這種爛大街的故事套路,皺起眉頭強忍著沒有打斷郭放舟的講述。

「陛下猜得沒錯,如夢兒正是我的母親郭夏!」郭放舟看了看楚牧,又道:「或許陛下以為我的母親是個出生卑微但心地善良的女子,我也希望是那樣,只可惜我母親出身並不卑微,乃是出自一個小商賈之家,外公經營著幾家綢緞鋪子,也算小康之家。」….

「那你母親為何會淪落到青樓?」楚牧疑惑的問道。

小八也感覺到這故事的走向有趣,不知何時坐到了一旁,甚至還從桌上的小碟中抓了一把瓜子。

「外公外婆命不好,賺了點銀子卻把身體累壞了,不到半百便相繼故去,只留下我的母親。母親是個想得很開的人,一個女人家也不便拋頭露面做生意,便將幾個店子都盤了出去,可惜啊……」郭放舟嘆了口氣。

「怎麼了,你母親是遇到了什麼惡霸潑皮還是被人騙了?」楚牧問道。

不過楚牧還是陷入了傳統故事的窠臼,現實往往更加殘酷!

「母親迷戀上了賭博!」郭放舟的回答直接讓楚牧臉僵住了,顯然這是他沒有想

到的故事走向。

「陛下不知道能不能理解,人之少年最是耐不住寂寞,尤其是年方二八又攥著幾百兩銀子的女子!」

楚牧揉了揉臉,他是沒想到年方二八這種詞會用在一個賭博少女的故事裡,而且你罵不是不願拋頭露面做生意麼,怎麼拋頭露面賭博就無所謂了?

「總之,我的母親迷戀上了賭博,當然起初她是贏的,就跟所有墮入這深淵的人一樣,後來也跟那些人一樣,輸掉了一切,幾百兩的銀子,身上的首飾和祖傳的宅子。好像所有好賭的人都一樣,即使輸掉了一切,也相信下一把她或許可以翻本,我的母親也一樣,她覺得她是能將一切再贏回來的,所以她把自己都壓上了賭桌!」郭放舟頓了頓,又道:「第二天她便被賣到了沉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