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輔大人說的哪裡話,您和西門家一向友好,國公來京給您帶些東西也是應該的!說謝就見外了,哈哈!」武先生隱隱的點著袁復。

袁復笑了笑,隨口又和武先生寒暄了兩句便下車離開了,武先生恭敬的相送,看著袁復一上轎子,武先生微笑的臉馬上就陰沉了下來。

「國公啊!你到底是去哪裡了!」武先生看著本該坐著西門守業的馬車不禁嘀咕道…………

………………

袁復每日都會前往自己後院那間不為人所知的小祠堂禮佛,只有面對那尊雕的幾乎是破了相的佛像,他才能感到清靜無比。

而如今捧著一尊正版原裝西原佛像,看著無比莊嚴的佛,他卻心神不寧。

其實今日來宣旨他本是不想來的,最近和西門家若即若離,他哪想面對西門守業。只是皇帝指名要以為內閣大臣前去傳旨,竇鼎之一向和西門守業「王不見王」肯定是不會來的,高光義藉口有事也不願來,張淵在南興受了傷還在家躺著呢,最後只能他跑上這一趟。

雖然幸運的沒有見到西門守業,但那個笑裡藏刀的武先生卻明裡暗裡的不停的點自己,一尊佛像更隱隱有警告之意!

這讓袁復很是煩悶。

雖然袁復至今依舊被看做是北派的領袖,太后的心腹,但實際上近段時間他已經是儘可能的向楚牧靠攏,幾乎斷了與坤德宮的聯絡。

在大文,太祖是個神聖到無以復加的存在,袁復雖然信佛,但在內心身處更是崇敬太祖!自從楚牧經筵之事一鳴驚人成為了太祖預言之子,袁復便對年輕的皇帝刮目相看。南黎南水之變以後,每每御書房議事,袁復幾乎都是在順著皇帝的意思說話。

可如今袁復卻很是糾結,他覺得自己在靠攏皇帝,皇帝是看得出來了的。不過自己和皇帝起初並無淵源,而且自己身上有著太強烈的太后印記,這段時間以來,雖然誰也沒明說,但朝堂中人都看得出來,皇帝在一點點剪除太后的勢力,那對於自己,皇帝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廟堂更是如此!

袁復此刻就怕完全投向了皇帝,卻發現皇帝根本不在乎自己,到時候皇帝不待見,太后也不會出手保他,竇鼎之從來在提防他,張淵更是與其水火不容,那豈不是徹底進退失據了!

想到這裡,袁復忍不住長長的嘆了口氣,雖然信佛的他一貫是不粘酒的,但此刻他卻很想一醉方休。

可是他還不能喝,最近政務繁忙,每天都要留一個閣老在內閣值守,今日正好輪到他了。

一個時辰後,袁復的轎子已經到了午門之外,年少苦讀之時,他是多麼希望有朝一日能夠來到這裡,在天子面前指點江山激昂文字……而如今,雙鬢斑白的他每一天都要來到這裡,卻早就忘了當年的激情。

看著巍峨的午門,袁復忽然笑了,大概是想起了當年那個熱血的少年郎,又嚴肅了,或許是想到了此刻如履薄冰的境地。

長長的門洞他第一次走時是那麼的激動,如今卻像回自家一般尋常。遠遠的那座紅樓,直到現在都是無數讀書人夢寐以求的人生目標,然而又有幾人知曉,這文淵閣並不是那麼好待的……

袁復推開文淵閣的大門,另外幾位閣老已經離去,並不大的正堂也顯得頗有些寂寥。袁復第一眼就看見了正前方那張屬於竇鼎之的案子,多少年來他都渴望有一天自己會坐到那個位子上去,當然偶然沒人的時候,他也偷偷去坐過兩次,甚至還有一次剛坐上,便聽到「吱呀」一聲,嚇得他差點沒尿了,後來才發現原是一隻宮中的夜貓……

今日袁復並沒有去坐那個位子的雅興,滿腦子都是自己如今兩難的境地,以致於文淵閣內還有別人在,他都渾然不知,只是揹著手踱步走向自己的位子。

「次輔有心事?」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將袁復從思緒中拽回來現實。

他抬頭一看,皇帝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

「臣參見……」

「罷了!」楚牧擺了擺手,道:「又不是上朝,不必行禮了!朕等候次輔多時了!」

袁複本就在擔心自己的處境,皇帝的突然出現更讓他心中一緊,不過在朝堂沉浮了幾十年的人,還是很會偽裝的。袁復馬上微笑著說道:「陛下是有什麼急事麼,怎麼親自來了,有什麼吩咐派個人來傳臣便是!」

楚牧也沒回話,端起了一杯茶,道:「剛泡的,次輔回來的正好!」

「臣豈敢……」

楚牧懶得聽他那些個虛話,端著茶示意他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