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們西門家要選繼承人,為何要去請示皇帝?”西門興業大聲的質問道。

這個問題似乎問的十分大逆不道,畢竟皇帝是天下之主,什麼事不能做決定?

可西門家的傳承皇帝還確實做不了主!

作為一個比大文還有歷史悠久的家族,堪稱一個小型的獨立王國,內部的運作和傳承從來不容外人干涉。

當年太祖在爭霸天下時為了拉攏西門家,允諾將臨海永遠交給西門家,並且絕不干涉西門家的內部事務!

後來的人都讚揚西門家當時的家主英明,因為雖然西門家獨自堅守東南對抗大烏,可實際上已經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正是因為投靠了太祖,西門家才得以再續榮光。

但其實只有西門家知道,自己是被坑了的。因為當年太祖允諾給他們臨海,他們以為是讓他們裂土封王,畢竟在大乾朝他們西門家就被封世襲罔替的臨海王。哪裡知道大文建立後,太祖明確了非楚不王的原則,只給了他們家一個國公的爵位其實在當時是獨一無二,也是唯一特准世襲罔替的,而且國公並沒有自己的實際封地。太祖是透過將臨海道主要官員全部任命西門家族的人擔任,來完成了自己當年的承諾。

西門家自然是不爽的,認為自己是被太祖坑了。不過又能如何,當時的太祖如日中天,把烏薩人打回了老家,萬國聞風來朝,甚至還破天荒的殺入西原包圍了聖光寺,西門家不爽也只能憋著。

不過太祖這人還是很講武德的,他在位的時候確實從來沒有干涉過西門家的內務,而且每次西門家家主更替,他都會照例任命為臨海督道。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臨海道的主要官員全部姓西門,就成了不成文的慣例。

西門家雖然不悅,但也算是實際控制了臨海道,而且透過逐步的滲透,將臨海道上下大小官員基本都拉到了自己這邊。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後來的皇帝就不太把太祖的承諾當回事了,秉著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的原則,怎麼看西門家怎麼不順眼。終於在六十年前下手,將西門家幾個頭面人物調出臨海,明面上給了三個道的督道,實際上是調虎離山,再將一批外地官員調入臨海,以圖瓦解西門家對臨海的控制。

當時朝廷其實做了萬全準備,要是西門家敢抗旨,馬上十萬大軍踏平臨海。可西門傢什麼也沒做,乖乖的收拾行李前去赴任。畢竟皇帝已經這麼幹了,你再把太祖當年的承諾搬出來還有意義麼?真當免死鐵券能免死啊!

不光如此,朝廷還特意拔擢當時西門家家主的弟弟也封為國公,另給最為支援西門家的幾個家族的家主也給予高官厚祿,想著製造西門家的內鬥。

本以為朝廷大獲全勝,但沒想到十幾名派去臨海的官員因為中下級官吏的不配合,老百姓的非暴力不合作,完全控不住臨海的大局。而且皇帝要他們找一點西門家為非作歹的證據,找了兩年連個毛都沒找到。

甚至期間數次農民起事,商戶罷市,原本臨海一道每年貢獻了朝廷三成賦稅,這一折騰朝廷還倒貼了十幾萬兩銀子進去。

而那位西門家主的弟弟也無端的瘋了,幾個給了高官的西門家擁躉忽然全部上書請求致仕。

當時又逢西原崛起蠢蠢欲動,在西門家很識時務的將百年累積的財富全部獻給皇帝后,朝廷又將西門家的人調回了臨海,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是啊!大哥,您忘了六十年前的事了,楚家人心裡防著咱們呢,讓朝廷決定我們西門家的繼承人,這不是找鬼開藥方!”西門光業也起身說道。

西門守業倒是很平靜,還往自己茶杯裡放了幾顆枸杞,幽幽地道:“兩位賢弟不要這麼激動,本來如今的情況,就得上書朝廷。你們不要忘了,我不光是西門家的家主,還是大文的安國公,朝廷可以不問西門家的事,但誰要接國公的位子,難道繞得開朝廷?”

西門興業和西門光業想了想,這還確實是個事。過去沒發生過這種事,一般都是嫡長子接班,如今大哥沒兒子需要過繼一個,給國公當兒子可是需要朝廷認證的!

“我們對現在的這個皇帝並不熟悉,這也怪我,早點下決斷先帝在位時肯定不會阻礙。而現在這位陛下麼……”西門守業嘆了口氣,又道:“所以我便主動上表,辭去督道之職,看看咱們這位年輕的皇帝怎麼接招!”

老二和老三這麼一聽感覺也有道理,畢竟他們誰都對楚牧不是那麼瞭解,與其等他坐穩龍椅,不如現在主動出擊,看看楚牧的反應。

看兩個人似乎還有些不解,西門守業又道:“那小皇帝若是準了,便更省事了,就看他任命你們中誰為新督道,到時候我便將家主之位讓出來,也免得再搞個過繼。”

一聽這話,老二老三似乎都眼睛微微的閃了一下,忽然覺得這也不錯,雖然都想讓自己兒子未來當家主,但若是自己也能當那豈不是更好!

三兄弟又兄友弟恭的聊了一會兒,西門興業和西門光業才告辭離去,走到正堂口便瞧見了西門守業的“軍師”武先生。

三人微微點頭致意,武先生便走進了正堂。

安國公府佔地極大,西門興業和西門光業走了許久都沒有走到門口,這裡是他們出生的地方,曾經那麼熟悉如今卻是這般陌生,除了逢年過節或是大哥召喚他們鮮少來此,以免被人說閒話,畢竟西門守業無子多少人盯著家主的位子,只有坐上那個位子,子孫方才能享富貴,否則不出幾代便會沒落。

要知道紫露的祖上也曾富貴過,不過幾代不也靠賣女兒抵賭債了麼!

直到走到大門口,兩兄弟都沒說一句話,因為他們知道安國公府裡的人都不簡單,自己就是放個屁是酸的還是臭的都會立馬報告給西門守業。

更何況他們現在肚子裡顯然沒憋好屁。

兩人的馬車並排停在大門口,兩匹駿馬似乎很熟,親密的互相蹭來蹭去,直到兩邊的主人各自上車,它們才依依惜別各奔東西。

只是半個時辰後,它們也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老大到底什麼意思?”西門興業坐到了老三的車上,一邊掀開簾子檢視外面的情況,一邊問道。

“還是在拖唄!這次把皇帝搬出來拖,順便給咱倆一個盼頭!還上書辭任,哈哈,好一手二桃殺三士啊!”西門光業明白,老大這一手是希望他和老二覺得自己都有希望爭家主互相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