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幾次三番地修改聘禮,阻撓武慶侯娶南珠一事,已經在一些高官貴族的小圈子傳開了。

眾人都知禮部尚書是宵月長公主的鐵桿手下,自然以為此事是長公主授意,目的是不讓孟氏和武慶侯聯姻。

但實際上,此事和孟清淺半點關係都沒有,就連她也是剛剛才聽說。

禮部尚書李工勤本人和何元豪並無過節, 而且何元豪找誰當兒媳婦,也和李工勤無關,此事禮部做得如此堅決,敢把武慶侯得罪得死死的,必是有人在背後授意。

整個朝堂除了自己,就只有母后才有本事使喚李工勤。

太后寢宮。

孟清淺一身紅衣,端坐在太后下手第一位上。

太后對付自己這個女兒,向來弱勢, 不讓南珠和何雲霄成親, 又是她自己理虧,當下口氣中略帶討好地說:“清淺……”

孟清淺無奈道:“母后,我不是和你說了,讓你別要亂插手政事了嗎?”

太后小心道:“長公主成親,這哪算政事嘛。”

“當然是政事。自古以來,國事便是我孟氏之事,孟氏之事,自然也是國事。長公主乃皇帝姐姐,婚喪嫁娶,豈可輕率?”

太后被自家女兒說得還不了口,只好連連應聲“對對對”。

孟清淺又道:“母后既答應了武慶侯,要嫁南珠,結果卻又讓李尚書去拖延,這是為何?”

太后認真道:“讓南珠嫁去武慶侯府確實不錯,武慶侯家如日中天,日後晉升公爵亦有可能。他家主母張氏姑娘我也見過,是個心腸好的, 想來也不會刁難南珠。”

孟清淺疑惑, “既然這樣,那母后為何不順水推舟,成就一對姻緣?”

太后篤定地說:“我感覺不對。清淺,母后感覺,就這樣讓南珠嫁去侯府,你以後定會吃一個大虧!母后豈能眼睜睜地,讓母后的乖女兒吃虧?自然要拖一拖,看看還有什麼變數。”

孟清淺無語。

她母后也不算笨,但就是特別迷信自己那毫無根據的直覺。

當初母后執政的時候,就是憑直覺認為韓文辛不壞,結果疏於提防,白白送掉了原本站在她們這邊的小半文官和多數武將。

“母后,身居高位者,切不可憑情緒行事。”

“母后知道,所以,這不是讓清淺來管事嘛。再等三年,等你弟弟長大, 咱們母女,就算是解放了。”

孟清淺看著自己這位無比樂觀的母親,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外有燕國虎視眈眈,內有韓大丞相暗中交鋒。身居高位者想要解放?哪有那麼容易。

“母后,宵月去看看南珠。”

“好,你去吧。”

“對了,”孟清淺走了兩步回頭道:“我長賀宮旁邊的成茂宮長年無人居住,不如讓南珠從麟萱宮搬出來吧。麟萱宮太偏,做事都不方便。”

孟清淺雖然手握大權,但後宮之事,依舊由太后做主。

太后搖了搖頭道:“不行。你父皇有遺詔‘衛女住麟萱’,你忘了?”

隨後,一向豁達的太后換了一種酸酸的語氣道:“當初南珠的母親萱妃,初入後宮,便憑著‘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寵冠六宮。一時風頭無兩,差點連本宮這位皇后都被她蓋住了。不過,即便如此,萱妃還是住在偏僻的麟萱宮。就連先帝也從未有過讓她換宮的意思。”

“算了,”太后道:“都是陳年舊事了。何況南珠嫁人在即,讓她換宮也住不了幾天,暫且還是在麟萱宮住著吧。”

……

麟萱宮外,全宮上下一齊在門口迎接宵月長公主駕到。

孟清淺坐在八人齊抬的轎攆上,一身紅衣,面色冷酷。不論是紅衣上繡著的金色鳳凰,還是轎攆前後,默默無聲裝備精良的帶刀女侍,這些襯托之物,都在無形之中展示著她的威儀。

杏兒等侍女,早就跪拜在地上,在此等威壓之下,她們連直視孟清淺的勇氣都沒有。

自家殿下的性子好,心又善,平常打鬧倒也無妨。可是殿下的姐姐,宵月長公主完全不同。那是個動不動便要丈刑,流放,殺人的女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