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嫻作為武慶侯府的當家主母,並沒有尋常人想象中那般清閒。

想象中的侯府生活:早上起床給丈夫穿衣,傳令廚房做早飯,伺候丈夫洗漱,送丈夫上朝,去婆婆家請安,然後便是自由時間, 可以插花、吃茶、約姐妹們逛街……

實際上的侯府生活:早上起床給丈夫穿衣,傳令廚房做早飯,伺候丈夫洗漱,送丈夫上朝,沒有婆婆不用請安,但要開始算賬……解決下人之間的矛盾……應付各種奇奇怪怪的拜訪者……牢牢記得尹京城各家派系情況。

同派系的人家, 平日喪喜事需有禮物往來,不同派系的人家要謹慎交流, 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同時送禮也要注意關係層級,男爵該送什麼,子爵該送什麼,伯爵該送什麼……都有講究。

到了中午,還要操持午飯,下午繼續算賬,打點侯府的產業,比如商鋪、農莊、田地等等……

一些人家的正妻之所以是需要爭搶的位置,除了它本身是名分的認同以外,更重要的是,這個位置意味著可以掌握家中相當的權力。

如果遇到何元豪這種只管吃飯睡覺上朝並打瞌睡的一家之主,正妻的權力基本等於無限大。故而正妻也叫主母。

“主母”一詞,說的既是家中所有孩子的母親,也是整個家庭資源的實際掌控者。

侯府的上午,張靜嫻在算賬,何雲霄則悄無聲息地溜到他姨娘身邊。

姨娘是母親的親妹妹,從小待自己極好,這點何雲霄一直記得。

可能因為母親去世的緣故, 連何雲霄自己都感覺,姨娘對自己的照顧,並非是關心,而是溺愛。

或許也正因是這樣,原主才會是一個囂張跋扈的紈絝公子。

溺愛會將原主塑造成一個反派貴公子,但卻不會改變現在的何雲霄。現在的何雲霄是穿越者,經歷過一個缺愛的時代,比誰都懂得珍惜。

何雲霄見張靜嫻在認真地寫字。

於是主動地說:“姨娘,我幫你研墨。”

張靜嫻被突然出現的何雲霄嚇了一跳,筆尖一錯,一道斜著的墨跡隨之出現在紙上,這一紙漂亮的字是毀了。勞動成果被毀,她全無怪罪何雲霄的意思,只是用左手拍打胸口道:“霄兒,你嚇死姨娘了。”

何雲霄笑道:“是姨娘太認真了。我來都沒發現。”

張靜嫻攤開新的一張紙重新寫,“不怪姨娘認真,只是姨娘沒想到你會這個時間過來。”

上午是個很奇怪的時間段,它對有些人來講很長,對有些人來講很短。

姨娘雖未明說,但何雲霄明白她的意思。

武慶侯府雖大,佔地百畝,各樣的家僕傭人侍衛有百餘口,但真正能陪姨娘的人,不過只有老爹和自己而已。

“姨娘,我以後常來給你研墨。”何雲霄邊研墨邊道。

聽何雲霄這麼一說,張靜嫻卻不寫字了。

“霄兒,男子漢大丈夫,哪能常做研墨的活計。你放著,姨娘自己來吧。”

何雲霄連忙研磨得更勤快了,“我以後要每天來姨娘這給姨娘幹活,不然我怕姨娘有一天會不要我。”

張靜嫻操持侯府日久,見的人多了,自然練就一雙巧目。

她把筆放下,對何雲霄道:“霄兒,你搬個椅子坐姨娘旁邊。”

何雲霄身子一僵,照做。

等何雲霄坐好後,張靜嫻才道:“霄兒,你老實和姨娘說,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何雲霄企圖狡辯,“沒有。”

“老實說,姨娘不告訴你爹。”

何雲霄撓了撓頭。

“這個事吧,它得告訴我爹。”

張靜嫻訝異道:“你又把黃布仁給打了?”

“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