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挑嘴的娃(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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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麥得承認,自打她踏上“當廚子”這條路,無論是在哪個年代,她都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整個人被深重的挫敗感所包圍。(▽
她花小麥是誰?她可是整個桐安府最年輕而又聲名赫赫的女大廚啊,八珍會去了兩回,魁首的名頭手到擒來,她的稻香園,更是飽受讚譽,每出一道新菜,便會引起潮水般的議論,就連那平日她不怎麼上心的醬園子,也是人人說起都要豎大拇指。她這一身本領,怎地偏生就是對付不了一個孝子?
坐在飯桌邊,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興桃自打兩歲起,便開始上桌和大人們一塊兒吃飯了,也是自那時開始,花小麥和孟鬱槐便發現,這孩子實在挑嘴得厲害。
魚肉不吃,因為刺多會卡喉嚨;青菜豆腐沒滋味,看都不要看一眼;家裡日子寬裕,飯桌上時常有些本地難見的山珍海味,然而於興桃而言,那些個好東西竟彷彿是毒藥,只要往他面前一擺,小傢伙輕則調頭就走,重則打乾噦哭鬧不休,孟老孃心疼大孫子,每每這時便跳出來迴護,滿口稱“不吃便不吃罷”,可興桃正長身體,長此以往,營養怎能跟得上?
別的都不說罷,單單是每日裡那頓早飯,就要將花小麥折騰出一身汗來。
軟嫩爽滑的蛋羹,摻了剁成茸的蝦仁和豬肉,特地用燉足兩個時辰的雞湯來蒸,出鍋前再滴上兩滴芝麻油,撒一簇蔥花,黃綠相間煞是好看。
這蛋羹是柚子的最愛,壓根兒不用人催,胖乎乎的小手捧著碗,捏起小勺大口大口往嘴裡塞,希哩呼嚕吃了個乾淨,還不忘給花小麥展示一下碗底。意猶未盡伸出小舌頭舔嘴唇,甜甜地撒嬌:“娘,我可不可以還要一碗?”
橙子自小便文靜些,卻也斯文秀氣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偏過頭去由著秦大嫂給她擦嘴,害羞抿唇一笑,點點頭:“好吃。”
唯獨興桃,自打上了桌,便一直抱著胳膊不肯動換,任憑孟老孃在旁說破了嘴皮,也半點不動心,只咬定三個字——“我不要”。
其實說起來,家裡的這三個孩子都算是省心的。
柚子活潑可愛,橙子恬靜溫柔。興桃因為是男孩子,多少淘氣了些,時不時地要闖些婿事,卻也很聽得進去勸,不是那起任性妄為的熊孩子。
只是這“挑嘴”的毛病。卻要如何才改得了?
花小麥不願將興桃逼得太緊,以免激起他逆反心理,往後更不肯好好吃飯,然而在孟鬱槐面前,卻是少不得要擔憂抱怨一番。
“孟鏢頭,你倒是給想個辦法呀,究竟如何是好?”
深夜。孩子們都各自去睡了,孟老孃也早早歇下,偌大的後院中,唯有他夫妻兩個的房中還亮著燈。
地上的火盆炭很足,轟轟地冒著熱氣,花小麥只著裡衣。散著發倚在孟鬱槐懷裡,手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去摳他衣裳前襟,無限苦惱地小聲嘟囔。
孟鬱槐單臂攬實了她,面上帶一點滿足的笑,垂頭去看她的臉。
這二年。她是真的長了些肉,不似從前那般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瞧著骨肉勻亭,手感亦好了許多。
她已是三個孩子的娘,卻到底只得二十三四歲,面容添了幾許清淡的風韻——他這媳婦,初見時看起來不過就是那樣,現下卻當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花小麥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他答話,一抬頭就見他目光落在自己敞開的領口,登時便一掌拍了過去。
“我在跟你說正事啊,你心思又歪去哪裡了?”
她懊惱得直想扶額。
是誰告訴她,孟鬱槐是天下第一號正經人來著?若不是嫌不便當,她真想請大家夥兒來家裡圍觀一下,這位孟鏢頭回了房究竟是何面目
孟鬱槐沒躲,結結實實捱了她這一下,只覺得像是小貓在給自己抓癢,低低笑道:“興桃最怕你,連你都無計可施,我能怎麼辦?”
“你這是在推卸責任了?兒子不是你的?”
花小麥呼地坐起身,板起面孔瞪視他:“孟鏢頭,我請你認真一點好嗎?你也不去看看你兒子那身子板,光長個兒不長肉,哪裡像核桃,壓根兒就是顆豆芽菜柚子和橙子都胖乎乎圓滾滾,瞧著便討喜,他卻是這樣,給外人看見了,還以為是咱們偏疼兩個小的呢”
孟鬱槐實在很想說:興桃之所以長得瘦,十有是隨了你,然而這話若真個出了口,他媳婦非炸毛不可。於是,他也只得將到了嘴邊的字句又吞回去,轉而道:“其實說白了,還是沒餓著他。你最愛下廚,一得閒便在家裡張羅各樣吃食,各色點心糕餅家裡就沒斷過,他只要想吃,隨時伸手就能夠得著,自然不肯正經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