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麥哪管他此刻是何心思,不緊不慢地又問了一遍。

“……今兒上午,已是將這事說定了。”潘平安有些不情願地嘟囔,“至於定金,自然是按規矩收兩成。人家那兩個痛痛快快就掏了銀票出來,說是明天還要來一趟,選定醬料的種類。至於運送,人家說了用不著咱們操心,能有什麼問題?”

“行,我知道了。”花小麥點點頭,“明日他二人若再來,煩平安叔您讓心子來喚我一聲。這樣大筆買賣,我這做東家的總該露個面,您說呢?”

潘平安初來時興致高昂,眼下卻似給澆了一桶冷水,蔫蔫兒地應了一聲,立刻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去了。

花小麥望著他的背影搖搖頭,在前院裡坐了片刻,也起身去了堂屋,將興桃從孟老孃懷中接過來,也不開腔,默默捏住他胖乎乎的小手緩緩摩挲。

孟老孃方才在堂屋中,雖沒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聽了個十足十,卻也曉得了個大概,見不得花小麥這心事重重的模樣,嘴裡“嘖”一聲,毫不客氣地狠狠一掌拍在她背上。

“娘!”花小麥冷不叮了一跳,吃痛朝後躲了躲,“我又沒招惹您,好端端的,您還真下狠手哇!”

“那又如何?”孟老孃一抬下巴,得意洋洋道,“你懷著興桃時我就同你說過,過後是要和你一筆筆算總賬的,現下打你一掌,不過討點利息而已,你還不樂意了?——我說,你那勞什子醬園接了大買賣,你不是應該樂得嘴都合不攏才對嗎?這樣愁眉苦臉給誰看?”

花小麥抬頭看她一眼,抿抿唇角:“我就是覺得有點不妥啊……”

“有甚不妥?”孟老孃陰著臉沒好氣道,“橫豎老孃閒著沒事,索性便聽你絮叨絮叨,省得你又跑去找鬱槐,給他添麻煩,他這陣子可忙得很!”

花小麥霍然睜大了眼,不由得轉過臉去看了看日頭。

孟老孃向來懶理生意上的事,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您沒事吧?”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試探著想要伸手去碰孟老孃的額頭。

“你說是不說?”孟老孃一巴掌開啟她的手,指著她的臉兇巴巴道,“老孃可沒那麼好的耐性,再耽擱,我便不理你,由得你自己在這兒犯愁吧!”

說罷真個作勢要走。

“好了,說還不行嗎?”花小麥忙一把拽住了她,嘆口氣道,“方才您也聽見平安叔說的那邪,我不是信不過他,只是始終覺得整件事透著股奇奇怪怪的意味。”

她一頭說,一頭順手理了理興桃的衣裳:“據平安叔講,那兩個客商是在省城的酒樓嘗過用珍味園醬料做的菜,覺得極好,這才巴巴兒地尋了來,可……按常理,咱尋常人覺得一道菜好吃,不是大都應該認為是廚子的手藝精湛嗎,怎會將功勞歸到那醬料上頭去?為廚之人成天跟油鹽醬醋打交道,自然曉得咱家醬料的好處,但那兩個客商,是外行人哪——我總覺得他們這說法不靠譜,反正在我這兒,是有些信不過的。”

孟老孃低頭想想,竟是破天荒地點頭表示贊同:“這倒是,這事兒擱在我身上,反正是想不到那麼多。不過,也許人家做買賣的,對商機感覺格外敏銳,特地同店家打聽了也未可知?”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花小麥衝她笑笑,“可還有一點,我也覺得蹊蹺。平安叔幾次三番將那二人形容得衣著華麗,彷彿整個芙澤縣都難尋那樣富貴的人,倘真是如此,這點子醬料買賣,於他們而言,只怕算不上甚麼了不得的大事。似這等富貴人,出門在外身邊總不缺一兩個得力幫手,區區七百兩的生意,打發個信得過的人張羅也就罷了,何必山長水遠地從省城親自跑來?”

這些個想法,方才就一直在她腦子裡不斷盤繞,只因見潘平安已是有點不高興了,才沒立刻在他面前一股兒腦地倒出來。

有大買賣找上門,她心中當然覺得雀躍,但珍味園攏共只得那幾個夥計,釀造上萬壇醬料,得花多少時間,費多少力氣?假使最後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這麼多的醬料,須臾間又去哪兒再尋個買主?

實在……不能不謹慎點啊!

孟老孃默了默,習慣性地想找邪來反駁,竟是遍尋不著,半晌猛地抬起頭來,訝然道:“你那腦子幾時變得如此靈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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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七夕快樂~

眼睛疼,寫得慢,同學們莫等,三更一定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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