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仁先還謙讓,偏又覺有孝饞,春喜和臘梅兩個還在旁推搡了兩下,他也便半推半就地應了,自告奮勇取了漿糊來,將那對聯貼在了大門口。

……

花小麥坐在大堂裡與眾人說了幾句話,瞧著時辰差不多,就自去了廚房張羅忙碌。春喜和臘梅也跟了進去,幫著摘洗菜蔬,先粗略地切上兩刀,精細的活兒,則都留給花小麥來打理。

開飯館兒與在河邊擺攤不同,決計不能只考慮著什麼樣的菜色飯食好賣,像從前那般專揀著做起來方便,愛吃的人又多的麵條來吸引人,是萬萬行不通的,尤其是開張這日的筵席,更要將廚師的真功夫表現得淋漓盡致才好。

花小麥被廚房裡的灶火烤得渾身熱汗,兀自手腳不停地忙碌。除了那重中之重的罈子肉之外,將自己平生所學的各地菜餚都做上了一兩道。

嫩滑微酸的南煎肝,色香味俱十分刺激的芥辣雞,爽口開胃的胡椒魚湯……因飯館面向的是廣大普通老百姓和往來客商,用的都是市面上最常見的食材,也正因如此,才更顯廚子功力。狠了狠心,她又將家裡存下的番椒取來一些,炒制過後碾成粉末,做了道涼拌牛肚仁,大碟子小碗,鋪鋪排排擺滿了整個灶臺,各色想起互相交雜,輕飄飄地傳了出去,官道上的行人根本不用走得太近,稍微停留片刻,便能嗅到滿鼻子的濃香。

臨近午時,宴請的賓客陸陸續續上門了。

柯震武引了連順鏢局的一眾武人前來,一進門便打發大忠等幾人幫忙搬搬抬抬,又送了一對五彩團花葫蘆瓶給花小麥,算是賀禮,說是不計擺在店鋪哪裡都好看。紙紮鋪子的喬雄無疑要更實惠些,送了一套頗精緻的碗碟,每日裡做生意,正好能派的上用場。

其他眾人也都帶了禮來,左金香二話不說挽了袖子去後廚幫忙,擺在房前的兩桌席面,一桌被連順鏢局坐得滿滿當當,另外一桌,則由喬雄領著同村人也紛紛落了座。

景泰和前兩日曾同花小麥商量,飯館開張,無論如何也該將那柳太公請上一請,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村中里正,與他關係和緩些,往後做買賣也能方便點。

花小麥心下雖不喜,卻也明白他說得有理,於是點頭應了,在心中思忖著,那柳太公素日與他們曾有不睦,即便是請了他,只怕也未必肯來。

她卻不知那老頭兒是個最愛佔便宜的性子,竟真個跑了來,被眾人一奉承,還大喇喇坐在了上首位。花小麥見不得他,然這開張大喜之日,也懶得同他計較,只將文華仁叫過來,將他安頓在了喬雄身邊,好有個照應。

正午時分,宴席開始,飯館兒也就算是正式開張。

景泰和引燃了一長串炮仗,炸得噼裡啪啦作響,灑下一地紅紙屑,引得四圍經過的村民駐足停留。

席間觥籌交錯,熱鬧喧囂之聲不絕於耳,景泰和在前邊招呼著,縱有孟鬱槐和孫大聖兩個相幫,仍舊是滿身大汗。

花小麥在廚房裡也同樣手忙腳亂,正將一碟姜牙鴨片盛出,就見那臘梅匆匆走了進來,扯了扯她的袖子,皺眉在她耳邊道:“那柳太公也太可笑了!追著春喜問她那道涼拌牛肚仁裡用了甚麼香料,怎地那樣好吃,春喜告訴他,是你自家種的番椒之後,他又滿嘴裡嘀咕,說有這等好東西,怎地不讓村裡人跟著一塊兒種,有錢大家一起掙!喬大叔拉了他好幾回他也不理,我看那連順鏢局的柯老爺,好似都要生氣了!”

花小麥眉心死死地擰成一團,將手裡的盤子塞給她,拔腿就往外跑,剛走到門邊,便被孟鬱槐暗暗地拉住了,衝她輕輕搖了搖頭。

開張大喜的日子,這老頭兒偏生要給人找不自在,還不讓人說他兩句了嗎?花小麥心中著實覺得膈應,怎生也過不得,正要掙開他的手,卻見官道上下來三五個人,為首的那個站在旁邊四下搜尋,似是在尋找這店鋪的主人是誰。

花小麥只得暫且忍下心中的氣,走過去擠出一絲笑意來:“您幾位……是來吃飯?”

“唔。”那人便點了點頭,“你這裡今日是剛開張?在官道上便聞見香味了,可有甚麼拿手招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