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沒數清楚,我……我再數一次。”花二孃有些不可置信似的,低下頭去將那些錢反覆撥拉,真個又數了一遍。

花小麥不禁扶額:“還嫌我慢,你自己動作又能快到哪兒去?”

“少廢話!”花二孃數錢數得熱火朝天,居然還能騰出手來在她腦門上鑿了個爆慄,“你看,就怪你,我又記不得數了多少了!”

如此折騰了好幾遍,終於算是數了個清楚。花二孃像白得著一座金山一樣,杏目睜得溜圓,嘴角扯到耳邊,樂不可支道:“哎喲我的天,你們信嗎,這裡頭一共有兩千八百八十文!那攤子才擺了不上一個月,咱就相當於掙了將近三兩銀子吶!”

花小麥整天守在攤子上,對於買賣的情況自然最清楚不過,花二孃報出來的這個數目,與她先前估計的差不多,因此,她也就不像花二孃那樣興奮,只含笑道:“二姐,這裡頭還包含著本錢呢。”

“那怎麼了,就算這樣,咱也淨賺一吊多錢!”花二孃下巴一揚,不容置疑地道,“我先還真有些擔心。怕這是個賠本買賣。如今看來,當時我那腦子,肯定是被驢踢了!這今後若每個月都能賺一兩吊錢,咱一年,就能多出來十多兩銀子,再加上潘平安那邊每個月也能給不少,哎喲,這可真是一筆大收入哪!”

景泰和一個沒憋住,笑著道:“二蕎,你這賬還是沒算對。那攤子生意逐漸好起來,往後只有比現在賺得更多。何止一兩吊,你……”

“哎呀你管我呢,你讓我樂呵樂呵就行了啊!”花二孃嗔他一眼,又轉向花小麥,“小妹,照這樣下去,往後。你就用不著再給人做席了吧?”

“幹嘛不去?”花小麥搖搖頭道,“我其實也明白,替人做席面,不可能回回都能掙大錢,像柯叔和喬大叔那樣家境殷實,出手又闊綽的畢竟是少數,那李三哥,在村裡也算數得著的富戶了吧?他也才給我一兩碎銀子做工錢,村裡的其他人。就更別說了。我之所以願意替人去掌勺,就是圖能將各色菜餚都做一遍,否則,整日價煮麵,將那手藝都給擱得生了!”

花二孃睨她一眼,嘀嘀咕咕:“也不知你是打哪兒來的毛病,怎麼就偏生喜歡圍著鍋臺轉?”

“我是姑娘家,不圍著鍋臺,你還指望著我去保家衛國不成?”花小麥抿了抿嘴唇,“對了,二姐姐夫,趁著這會子咱們都有空,我想跟你們商量一下。如今天氣日漸暖起來,能吃的菜蔬也多了,下個月,我想在那攤兒上添幾樣自己做的糕餅和小菜,也省得攤上只有面,品種太單調。還有,到時,我還能跟河邊的漁人買些杏蝦,做蝦肉餛飩,也好讓那些來攤子上吃東西的人多個選擇,你們說呢?”

花二孃親眼見到那擺攤果然是能賺錢的,心裡高興得都冒了泡,哪裡還會干涉花小麥做什麼,當下便一拍巴掌:“你是懂行的,我和你姐夫就不跟著瞎攙和,你看著辦就行。只是有一點,這些事,全賴著你照應,我幫不上甚麼忙,你便要好好顧惜自己的身子,萬不可累病了。好容易才長了些肉,若是再掉沒了,我可是不依的!”

花小麥笑嘻嘻應了,將桌上銅錢又收回錢匣子裡,自去西屋妥善放置不提。

接下來的一個月,河邊的小攤子上,果然又添了幾樣吃食。除了那新鮮活跳的小蝦做成的蝦肉餛飩之外,最受歡迎的,便要數各種各樣的菜蔬和油炸過的小食。

村裡現成就能買到的尋常菜蔬,也不過是摘洗乾淨了倒進熱騰騰的油鍋裡打個轉,不知何故,就是比自家做的要香了許多;便宜的小蝦拆出肉來,與半肥瘦的豬肉剁成茸來包餛飩,也不知裡面加了什麼作料,竟是鮮香滿口,連湯帶水一碗吃個乾淨,也還嫌不夠。

花小麥那攤子的生意一日好過一日,雖是累些,卻心中安樂。三月中,潘平安照舊從省城回來,將那做好的四種醬料盡皆搬了回去,支付了餘下的一千八百文之外,又定下了下個月的蜜餞點心。

眼下這月份,仍沒有什麼新鮮果子,然而各色花朵卻是開得正豔。花小麥思忖了一陣,見村子西邊出去那矮林子前,紫藤花開得俏麗,便摘胸來做了藤蘿餅,又依著時令,格外做了鴛鴦卷和糖薑片,給潘平安一併帶去省城。

此番潘平安自是又預定了下個月的醬料,攏共給了三四吊錢。花二孃將錢小心翼翼捧回東屋,分成兩份,將其中一份裝在平常存錢的罐子裡,剩下的那些,卻是另尋了一個精緻盒子收了,仔仔細細塞在了衣櫃深處。

每日擺攤、月中做醬做蜜餞,到了月底,還要去縣城尋那老神仙邢大夫診脈,日子過得雖忙碌,卻還稱得上井井有條。

五月裡,芙澤縣的雨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