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

諾大的演武場中,只有一個身著麻布坎肩、面目青澀的少年在練刀。

拔刀,揮刀,入鞘,三個動作,單調且枯燥。

少年卯時出門,今日已經重複練了三百遍了。

他雙手顫抖,特別是右手小臂,更是無時無刻都如針扎蟻爬一般。

但他仍在堅持。

因為師父說了,他每日必須傾盡全力拔刀千遍,練滿三月,不然便不配學這套刀法。

這正是他正式拜師的第九十天!

若是因達不到師父的要求就被逐出師門,他怎會甘心?

猶記第一天時,他拔刀五十次便已力竭。

若非有那鬚髮皆白、無論夏日寒冬都只愛穿一件油亮羊皮裘的師父在側冷嘲熱諷、不斷激勵,他絕對是拔不滿千次的。

儘管如此,第一千次時,他還是在子時到來前的最後一息,才用盡全力將已經重如山嶽的刀緩緩拔出。

第二十天,師父不再出現,他能拔刀七十次才力竭,千刀時間也縮至戌時。

第五十天,終於突破了百次大關,千刀申時。

到現在,第九十天,最後一天!

只差七百遍,他就能達到師父的要求了。

心中如是想著,少年更加專注的練起拔刀來。

每當身心都在抗拒時,他腦中便會浮現出諸多畫面,以此激勵自己。

這正是他多日來始終能堅持到最後的小秘密。

知縣無德,貪婪殘暴,因郡城極遠,知縣隻手遮天。

少年出生在一戶貧困人家。

他爹給他取名秦野狗,說是好養活。

彼時恰逢大旱,三年無雨,郡城撥下來的賑災銀糧早已到達,聽說還到了數批,可百姓卻遲遲未見。

縣域方圓兩千裡的草皮數根早已被饑民啃完,變成一片荒漠。

少年生母本就體弱多病,如何能熬得過這般大災?

秦野狗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無星無月的冬夜,沒有雪,只有風,剔骨寒風,黃沙漫天。

篝火旁,虛弱近死的母與父低聲說了些什麼,隨後把他叫到身前,深深看著他,摸他的臉。

再然後,他被父親趕出家門,說兩個時辰後再回來。

回來,懵懂無知的秦野狗飽飽吃了一頓肉。

翌日,父自縊。

數日後,臭味引饑民分食,野狗反抗,被毆至瀕死。

羊皮裘老頭來了。

秦姓少年被救下。

隔天縣衙包括知縣在內的一干人等被囚車裝著拉到菜市,統統處以炎朝極刑。

十一歲,被救後五年沒有說過一句話的秦野狗讀書認字,懂了許多事。

他發誓,要當和羊皮裘老頭一樣的斬妖衛,殺盡天下貪官!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