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將上前,無奈的說道:“劉里長,我也沒辦法,這是朝廷的命令,我們也沒辦法。”

那裡長大急,“朝廷,朝廷不是前些日說許諾我們這些遺民,派兵接應我們南下,我們這些人拋家舍業南下,就是為了重回我晉國。”

“為何大軍如此遲緩,今日之內全軍要撤出壽春,輜重糧草能帶走的帶走,帶不走的一粒米都不能留給敵國。連帶這些渡船統統燒掉,鑿沉,一艘都不能留。”只見先遣督護徐龕帶人巡防路過此地。

“將軍,不要燒船,不要燒船”那裡長聽聞話語和他旁邊的流民瞬間炸開了鍋。

那人不悅道:“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其副將躬身致歉道:“督護大人,那裡長說,中原遺民已到淮水北岸,朝廷許諾,能派船接引他們南渡。”

“我只聽,陳逵,陳將軍的號令。如今我前部大軍交戰不利,這淮水是阻斷敵騎兵的屏障。陳將軍說了,要堅壁清野,餓死拖死那些趙軍。如今你讓我把這些渡船留著,豈不是以資敵國。再說這些人身份不陰,誰不知道里面有沒有混進去胡人的細作。”

里長聞聽此言抗辯道:“將軍,此話差矣。吾輩闔族上下三十餘口,變賣祖業,只為能回晉室,將軍此言,寒了天下人之心。”

說完那裡長拿出之前褚裒的回信交於那督護看。

那徐督護閱過之後,臉色稍許緩和,“有當今國丈褚侍中的書信倒也所言不虛,可是……”那主帥卻也有點歉意的說道,“我軍北伐之彭城,與敵交戰不利,如今大軍已準備回師,淮水之北領土悉數放棄。”

旁人群情激憤,“大帥,大帥,如今北境之漢族流民,竟欲歸附南渡,大帥萬不可棄。”

“報,代陂急報”,說話間一信使策馬而來,飛身下馬將軍報交予大帥。

那督護閱過,緊緊的抓住急報,神色嚴峻,幾如要將那急報,揉成一團。

最後,徐督護還是開了口,“里長,不是本帥無情,實乃軍情變化太快。今我晉師,大敗於代陂,前鋒督護王頤之力戰不支,敗退淮南。今我晉師意欲重回江南進行修整,以期來年再戰。”

里長大急道:“我們魯郡百姓闔家帶口,全部集中在淮水北岸,只大河阻隔,將軍難道要見死不救,寒天下人之心嗎?”

一參將憤憤道:“放肆,這次代陂之役,死的都是我晉軍精銳,他們也有妻兒老小,大帥難道不痛心嗎?如今壽春將士皆系督護一人,督護要把他們全部安然帶回去。”

旁邊一人也近乎哀求道:“督護大人,只求將我們北岸百姓全部帶走,只留兩三日即可。”

這時,遠處水面上駛來一艘快船,是晉室水師派出去偵測敵情的斥候來了。只見那人衣冠不整,甲冑殘破,臉上還有血跡,只下了碼頭,直奔大軍轅門稟道:“敵軍已至北岸,縱橫擄掠,我們接應的晉軍已經被打散了。那北方的遺民……”

眾人心下不安,“那些遺民這麼了?”

“那些胡人軍隊,已經開始對遺民屠殺了,只怕。”

眾人說話間,只見在里長旁邊的一人,默默的離開眾人之列,只一個人一個人走到淮水南岸,忽然仰天長嘆,“兒啊,爹對不起你,沒能把你帶出來。”

那大帥見此,大急道:“快攔住他!”

話音剛落,只“噗通”一聲,那人投河自盡了。

眾人皆沉默不語,許久,旁邊的護衛,小心翼翼的問道:“將軍,那北邊的人……”

“軍令難違,讓我們大軍盡數南撤,悉數毀壞船隻,吾等只是奉命行事。”

只長嘆一聲,“留兩艘船給那些人吧,其餘全部毀掉。”

督護回軍帳,邊走邊喃喃道:“失掉的故土還可再奪,失掉的民心如何重獲?”

突然徐督護,大聲說道:“吾自隨小船返回北岸,接應流民。”

“督護大人,此去有來無回。”

“汝好自領軍士返回建康,儲存實力。終是吾等失信於世人,無顏苟活。”

石季龍死後,中原大亂,晉師想趁亂出兵北伐,以圖恢復中原。魯郡之漢族遺民二十餘萬口舉家歸附。然晉師大敗,遺民行至淮水北岸,欲渡河來歸附。晉師敗走,威勢不接,被石趙追兵屠戮,死亡略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