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燕王撫屍憶先王(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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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咚咚咚”遠處的舞臺上,中原大鼓敲了起來,“嗚嗚嗚”,胡笳悠遠,已是戌時日晚,“噼裡啪啦”,爆竹聲響起。上元節達到了最高潮,各族人等競相炫技鬥歌鬥舞。
“吱”慕容翰的府門開了,慕容霸抱著慕容翰緩緩步出大門。軍士中大部分人聽說過慕容翰的威名只是無緣得見,沒成想這第一面竟是永訣。眾人肅穆,鴉雀無聲,喧囂的上元節之聲格外刺耳。
“慕容霸。”只見段先飛奔過來。
她原在宮外等候,卻遲遲未見慕容霸出來,料想應該出大事了,忽見一隊宦官軍士出來,忙向隊末人問及欲往何處。只聽得說要到慕容翰府,想到今日佳節,燕王也未曾召見慕容翰,想來必有大事發生,不成想卻見到如此一幕。
慕容霸靜靜的看了一眼段先,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段先久久的凝望著他。
慕容霸坐上軺車,抱著慕容翰的屍體進入王城,車隊後面拉著佞臣韓壽的屍身。
段先默默的跟隨。
自從宮宴結束後,公孫貴嬪悵然若失,一直枯坐內室之中。
“母親,這上元佳節燕王眾妃皆相約結伴出行,母親為何獨枯坐在宮中。”慕容納英姿少年,此時也是玩心正重之時,這上元之景一刻也不想錯過,再華美的宮室也抵不過宮外的天地。
“納兒你自和德弟、段元遊玩去,莫要管你母親。”
居室內昏暗的燈盞,火苗搖曳,漏刻的浮箭漸漸往下沉,對著銅鏡公孫貴嬪梳理他如瀑的青絲,細細的打量著自己的容顏。
慕容納見母親已然無心遊玩,只自顧自的梳著自己的秀髮,褪去紅妝。自覺無趣,便也和弟弟慕容德和段氏女眷出去賞燈去了。
從宮宴回來,公孫貴嬪老是意有所失,恍恍惚惚。平日裡的最是風趣幽默的她今天一番常態,回來之後不是撒了茶水,就是忘了事情。梳著梳著,公孫貴嬪忽一陣心驚,梳子落下。
隨即便聽到室外有人喊道:“貴嬪,貴嬪,不好了。”
只見小鵑急匆匆的進了內室,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從王公內侍那兒得知,慕容翰已經歿了,慕容霸正抱著他往王城中去。”
公孫貴嬪緩緩拾起梳子,端坐檯前,沉默良久。夜深了,宮人侍女都退下了,只有她一人。
獨自對著銅鏡,端詳著自己嬌美的面龐,摸著自己的臉頰,如痴如醉。忽又慢慢解開了自己的襦裙,中衣,內襟,一個柔美的胴體在銅鏡裡緩緩呈現。
玉體橫呈,公孫貴嬪細細的撫摸著自己的每一寸肌膚,按著自己的胸口,淚不住的流了出來。出神的看著梳妝檯上細細的髮簪,那尖頭寒光閃閃。緩緩的把髮簪拿起,尖頭對著自己的脖頸。
“砰。”內室的門被小鵑推開,一把奪過髮簪,抱著她,兩人都留下了淚水。
“嘎、嘎、嘎。”庭院裡幾隻不識趣的烏鴉發出淒涼的聲響。
燕王煩躁,當時延請王兄入宮商談之邀遲遲未至。
驚聞得慕容評前來稟報:“燕王在上,臣弟在其府上已安插一間人久矣,此時可以派上大用場。”慕容評探身向燕王細細講到,慕容翰府中暗樁老僕急報遼東一故人拜訪,過了一會兒,又報韓壽再次前往。如此頻繁,可見其謀劃起事只在旦夕之間。
燕王原本想速速派兵,兵圍慕容翰府,幸得世子提醒,如今慕容翰是否有反意誠未可知,貿然派兵只會打草驚蛇。若能探得其心意如何豈非省力。
可這一人,如何可尋?大臣中皆不來往,軍中排查不及,又甚無親人。不意世子提到一人:慕容霸。
也是,箭下留人實屬巧合,並肩作戰歷經生死,平時又曠達自任,性高潔,正是忘年至交。
故命平伯速速傳喚霸兒,不意平伯竟在集市之中碰到,未曾誤事。燕王意下難開口,到底世子說話了,關心慕容翰的飲食起居,所交往何人,有無異常。
慕容霸無備只一一如實作答,世子嘴角不意露出鬼魅之色,只他悠悠說道:“得報,慕容翰又有叛心,將欲逃去。”
那慕容霸如何能忍,向燕王世子爭辯。卻也無濟於事,故不聽燕王勸阻,飛身出宮,直往慕容翰府中而去。
緊隨其後,燕王將早已草擬好的召命命宮中人發出。
這讓王兄自裁的召命發出去後,燕王也坐立不安。慕容皝許久未曾這樣了,上一次還是慕容仁之亂之時,棄國叛城者三十六,石趙兵圍棘城,內外交困之際。如今上元佳節之時,心中卻一片蕭索。
“慕容評到底可用,若無他進言孤只天下傾頹只在今日也。世子其心之堅,年少老城,非欲如此,如今也只能這樣。”燕王不住的揣度道。
如今棘城內,幾無駐軍,加之城門洞開,若翰兄拼死相搏,恐無人能制。但若放任慕容翰,恐燕國有失,只能以此詔令讓他自裁。
“小人啊,小人,孤竟連王兄最後之面也未敢見。呵,雖富有海內,今卻不敢見一人。”燕王自嘲道。
慕容評悄然入宮室,見此說道:“大王將慕容霸放出宮去實乃棋高一著,王兄見此定會放棄執念。”
“評弟休得多言。”慕容皝卻有一絲窘迫,“孤,原欲與王兄同舟共濟。如今卻,卻中道分別。”
說完燕王獨自步出內室,在庭院之中煢煢孑立,悵然若失,抬起頭仰望天空忽然見一彗星落燕,惑守尾、箕,在幽燕的分野上一顆星突然暗淡,隨後一顆流星劃過。
燕王心下一沉,隨即慕容評到庭院之中向燕王稟道:“宮外來人訊息,慕容翰已自戕了。”
燕王眼神一沉,隨即又恢復常態,只淡淡的說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