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王宮前的空地上,朔朔的北風吹拂著矗立的大燕軍旗,這燕王五百人親信衛隊,依次列隊兩側,他們都是從各隊軍士中挑出的勁卒健兒。燕國尚黑,軍士渾身披暗夜鎧甲,身掛雪白披風,在寒風勁吹下,呼呼作響。手持長刀,寒光四射。從軍士到馬匹都被這黑色的裝具覆蓋,更接著極北的寒風,更加肅殺。

慕容霸雖說才是舞勺之年,但身高魁梧,已近七尺。母親又是匈奴人,於常人比更顯挺拔。兼其舅蘭建送了他一匹通體烏黑,只蹄部發白的寶駒。眾人皆雲,怕不是烏騅馬也不過如此。

慕容霸騎在上面雖說是初歷戰陣,然氣勢上已然比旁人多壓倒幾分。

只見慕容霸緩緩拔出蘭建所送之彎刀,指向空中,對眾將士道:“我,慕容霸,乃父,親賜以霸之名。今北地紛擾,四野不寧。爾等俱為軍中健兒,所向披靡。願眾將士隨我破敵拔寨,霸名於天下。”眾人山呼萬歲。

這一日,燕王早已出征高句麗,王城之上,唯有世子慕容儁和諸位留守大臣。

旁邊的近侍湊近了說道:“世子,此與禮不和,是否速秉我王……”。

慕容儁冷笑道:“他是父王的最寵之子,多說無益。”過一會兒,突然慕容儁暗暗道:“定不復叫其霸。”左右皆驚。

不多時,慕容霸攜燕王之親信衛隊,於棘城外於慕容恪所部匯合,向北境開赴。

行軍途中,慕容恪問道:“霸弟弟,你說於這行軍打仗最緊要之處為何事。”

“臣弟不知,還望王兄賜教。”

“以我之見,在於將帥同心,同食同寢。”

“王兄所言,甚有可取之處,然同食同寢大可不必。”

慕容恪不解的問“你又未曾經歷軍旅,此意何來”。

慕容霸回道:“夫從軍者,無不想建功立業,光宗耀祖。為將者,應以料敵為先,戰勝為念,於著軍旅之小節,將者大可不必在意。若成日裡於士卒同甘共苦,卻不能戰勝敵軍,如此有何益處呢?”

慕容恪大為驚異的看著霸弟弟:“吾弟此論甚為驚異,可謂驚人之語。”

“恪哥哥,也不必詫異,我遍觀古之眾將者,唯一人深為歎服。”

“何人?”

“冠軍侯霍去病”慕容霸緊握戰馬韁繩。

“為何?”

“古來兵家者,行軍打仗莫不考慮糧草輜重,排兵佈陣。雖李牧白起之名將概莫能外,然冠軍侯者,打仗就糧於敵,千里突襲,來去倏忽,不拘泥於定式。行軍打仗情況瞬息萬變,若拘泥於兵書,再好的兵書也是紙上談兵。”

“貴不省土,終不負霸之名”慕容恪感慨道。

過了幾日,慕容恪與慕容霸已然行軍之北部邊城,榆陰,安晉,再往北就是宇文境內。

只見這北境白雪皚皚,有一山聳立。名曰:徒何青山,此地原為慕容廆居所,後因慕容氏逐漸南下,此處漸漸荒廢。

此處向北便是一望無盡的漠北草原,任由戰馬馳騁。

不就前方探馬來報,所據二十里之外,有一大隊,人馬旗幟飄揚,一杆大纛旗上只寫一大大的“涉夜”二字。

慕容恪略微吃驚道:“怎料宇文氏今冬派出第一猛將襲擾我國,此人奴隸之後,善使馬,兼舞一杆長槍,每每衝鋒在前,萬人莫敵,此隊由他率領,敵軍氣勢甚盛。故北境如此殘破。”

“王兄只道敵將勇猛,然我看或有一線戰機。”慕容霸緩緩的說道,“今歲入冬開始,宇文氏頻擾我國,雖北部邊城閉門自守,終無所得,然他必輕視吾國。今歲四境紛擾,國主又出征在外,西邊趙國又遲遲不退兵。”慕容霸,頓了頓說道,“恪哥哥雖有麻球之勝,盛名未著於北境,更兼我又是…………”

“第一次出征,定會輕視我們。”慕容恪補充道。

慕容霸跳動其眉毛,似乎想到什麼,“哥哥所言甚是,我覺得此戰有解。”

慕容恪不解,“這是為何?”

“敵軍驕兵悍將,更兼領頭之人號稱為宇文第一大猛將,必會衝鋒在前。我們若以小股部隊接戰,大部隊隱藏四周,且戰且退,若入我之包圍圈中,定能一舉殲滅。”慕容霸信心滿滿的說道。

“如弟所言,此處於何處設伏為好?”慕容恪繼續拷問。

“恪哥哥,此處向北便進入宇文部族境內,一望無垠的草原,任由戰馬馳騁,宇文部雖謂鮮卑,但其先祖是東遷之匈奴餘脈,諸胡雜處,比之我部弓馬更勝幾分。”

慕容恪忙道:“若如此,我部若與之曠原野戰,勝負難料。”

“恪哥哥所言甚是,但我觀地理志,此處是陰山餘脈,地分割南北,風俗分為兩異,這宇文部馬上,於這山地便多有不便,更兼那徒何晴山兩山夾一盆中間道路崎嶇,僅容兩馬並行,若以一隊引至於此,必能聚而殲之。”慕容霸從容而談。

慕容恪略略沉思,道:“霸弟弟所說,地形如此之勢不假,然兵書有言:‘善守者藏於九地,善攻者動於九天。’此山平素都是岩石丘壑,如何藏身?更兼如何引敵軍上鉤?”

慕容霸微微點了點地上,慕容恪恍然大悟:“今白雪紛紛,此地積雪逾尺,霸弟所帥的衛隊俱披白色披風,若身形遮住豈不藏身。”

“恪哥哥,父王給我的衛隊,個個為軍中健兒,由我來吸引軍,正適宜”

“不可,你可知軍中最危險之事就是吸引敵軍,此為自己先身陷死敵而後生,雖能為全軍開啟局面,然自身所面臨風險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