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霧氣悄然擴散,空氣中充斥著冰冷的氣息......

陳楚突然感覺後背瘙癢的感覺驟然加劇。

他的手也狠狠抖了一下,手中的紙船搖晃,周圍虛空中的灰色霧氣收如水波般擴散。

但下一刻,一股冷流覆蓋背心,壓下了這種特殊的感覺。

陳楚胃裡一陣翻滾,手指抖動,鬢角被汗水淋溼。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鄧老頭不知何時走上臺,

他回頭,望著場下眾人,

單手抓住靈臺上那塊白色幕布的一角,僵硬的手停頓剎那,重重一抖,白布如面具被掀開,

伴隨著幕布鼓起發出的呼聲,幕布像奶油淋灑落滿地。

幕布後是一面幾乎覆蓋整面牆的木架,之所以是幾乎,是因為在木架最底部橫著擺放一具棺材。木架上整齊的擺放著一個個冷灰色的小匣子,匣子上蓋著有底座的相框,相框裡有黑白照片。

陳楚認得,每一張臉他都很眼熟,仔細一看,全是教室裡坐著的人。

鄧老頭將棺材艱難的抽出來,棺材拖拽在地上發出摩擦的聲音。

他站直身體,錘了錘後腰。“唉喲我這老腰誒。”

又把雙手搭在棺材蓋上,

鄧老頭咬牙,手臂死死扣著棺材蓋,抬起了那麼一點點。

“小梅,來搭把手。”鄧老頭喊人。

梅姐過去,雙手搭在棺材蓋另一邊。

兩人合力這才將棺材蓋掀開。

因為離了一些距離,所以陳楚看不見棺材裡的情景。

手中的動作沒有停,陳楚手中的紙船也終於遊過了桌板上這條河的盡頭。

紙船傳來牽引力,耳邊傳來班頭的聲音,鬆手!

陳楚順勢鬆開了抓著紙船的手指,目送著紙船就這樣在沒有人控制的情況下繼續往前飄,化作縷縷青煙,一寸一寸的消失在空氣中,隱約間,陳楚看見了一艘青煙構成的大船飛向臺下坐著的眾“人”。

老人們停下手中抓撓的動作,紛紛抬起頭,森白的瞳孔望著上方,這些老人的面板基本都不見,裸露在外,身上還有大面積燒傷的痕跡。

看見這一幕,陳楚心底震驚,

不過饒是如此,陳楚也手腳冰涼,他努力讓自己不要恐懼,但心中的本能依舊讓他有種高空彈跳的懸空感。

青煙化成的紙船飄到老人們身前,被青煙觸碰的老人也隨之消失在原地,但在青煙之中,就多出了一名虛幻的乘客,青煙小舟就這樣慢悠悠的在屋內飄蕩著。

佈置成靈堂的會議室後門,悄然站著一道的身影。

她頭髮挽在腦後,白色碎花綠衫,眼波如水,雙手交叉放在身前,一如陳楚下車第一次見她的模樣,她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

在她身旁,站著另外一個戴著氈帽,穿著黑色小棉襖的婦人,老人臉色蒼白如紙,杵著門框站在那裡,右手被身旁的女人攙扶著。

女人似乎有些不捨,輕聲和身旁的老婦人說著什麼。

老婦人緩緩轉過頭,空洞的眸子望著女人,嘴唇啟合,想說話。

但最後,嘴唇顫抖,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出。

當青煙小舟晃過後門,

女人如輕煙消散,只留下孤零零的老婦人依著門框,木木的望著遠去的青煙小船。

臺上的陳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煮飯的這個大姐居然不是活人。

當青煙小舟飄過房間一圈再次返回,場下只剩下了孤零零的空座,

上面,或許連餘溫都不曾存在過。

只有在場眾人的記憶知道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青煙小舟飄過,陳楚目送著它進入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