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爵醒了。

或者說,慈善之神醒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東西,是一個靈魂。

尹先生的靈魂。

“尹渡.”

銀爵張開嘴,但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種器官,但卻說出了這兩個字。就像是自己“想”說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就出現了一樣,宛如神蹟。

不,就是神蹟。

“吾神.”

尹渡的靈魂與現實中的他截然不同,那雙渾濁的眼眸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澈到極致的水晶。銀爵隱約察覺到,這是一種代價。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很好。”

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空隙,尹渡回應道:“我感覺很好。”

他不是尹先生了啊

銀爵在內心長嘆一聲,他知道,那個總是不太成熟,慌慌張張跟在自己身後忙裡忙去的小子已經死了,而且是被自己親手殺了。

將視線從尹渡身上挪開,銀爵開始環顧四周。

環顧四周?

這是哪裡?

銀爵怔住了,他不理解的看著面前的一切,哪怕成為神明,他的大腦也不容他看到如此無法言喻的場景。

空間消失了。

這裡不是神國,沒有可愛如粉雕玉琢般的天使,也沒有手持神器的裁決者,更沒有鳥語花香的花園與噴泉。

什麼都沒有。

連光芒,都沒有。

只有銀爵自己,還有身旁的尹渡。

“這裡是什麼地方?”

成為了神明,銀爵感覺到自己體內源源不斷的力量,還有極度空虛的信仰。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慈善”這個權柄,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這個世界上每一次“慈善”產生時給他提供的微不足道的信仰。

可是,銀爵卻如同一個初生的孩童一樣,連自己所在何處都無法理解。

尹渡也同樣如此。

“您是全知全能的神,您理應知道這一切的。”

面對銀爵的疑惑,尹渡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不是的。”

銀爵聽到尹渡的回答後怔了一下,然後苦笑道:“我甚至連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尹渡沒有回答,他就像一個單純的應答讚許機器一樣,只會應答銀爵的話,並且對他進行高度的讚許。

銀爵知道,問尹渡沒有任何意義。他只能嘆息著“站起身”,然後漫無目的的走。

孤獨,極度的孤獨席捲了銀爵的內心。沒有光明,沒有黑暗,也沒有任何的聲音,甚至銀爵都感受不到自己心跳時那微弱的悅動。當然,銀爵也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人類了,他根本不需要心臟那麼脆弱的器官。

他的“身體”已經擺脫了肉體的束縛,那些依靠著內臟與血液存活的肌肉已經離他而去,留給他的,是一副純粹的身軀。可就是這樣近乎超然的現象,卻讓銀爵內心深處產生了刻骨銘心的孤獨。

那是一種深邃的,無法抵抗的孤獨。這已經不是全世界拋棄他的孤獨,而是所有自己曾經經歷的一切對他進行了遺忘。

很快,孤獨衍生出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