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茫茫,不知道花翎鋒到底有沒有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趕往寶應府,但是等了好一會兒,卻依然沒有看到有其他人影出現。楊夙楓倒拖著槍,靜靜的站立在一棵大樹下,似乎在想著什麼。

楊基睿在雨中來回的踱步,好像有什麼苦惱的事情。

楊夙楓忽然說道:“二叔,你過來。”

楊基睿走過去,看了他一眼,又開始苦惱的踱步。

楊夙楓壓低聲音說道:“二叔,我好像能猜測到你在想什麼。”

楊基睿有點奇怪的說道:“我在想什麼?”

楊夙楓看了看不遠處的馬車,臉上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古怪笑容。

楊基睿彷彿下定了決心,對著楊夙楓沉著而堅定的說道:“楓,儘管我覺得這是一個齷齪的想法,但是我認為我必須說出來。”

楊夙楓漫不經心的看了看地下流淌的雨水,淡淡的說道:“二叔莫非在打裁家家產的主意?”

楊基睿眼睛裡的精光飛快的閃動了一下,輕輕地點點頭,急切地說道:“根據我們的情報,裁家除了裁延奇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男丁,也就是說,一旦裁家的這些家眷被帶走,她們的下落大概也不會再有人過問。不過,我關心的還不是這些,而是裁家的財產。楓,我敢打保票,一旦穆舜英知道裁家的領主遇難了,他一定會親自趕來的,並且會做出令裁家這些寡女非常感動的舉動,將她們誘騙到寶應府。到時候,他就會想辦法迫使她們交出裁家的所有財產。以他的知府地位,還有他廣織的關係網,他一定可以把這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的,不但可以拿到裁家的錢財,甚至還可以騙到裁家這些女子,騙財劫色,一舉兩得。”

楊夙楓不經意地揮舞了一下手中的突騎施步槍,似乎完全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說道:“也許穆舜英並不會這麼做呢?”

楊基睿嘿嘿冷笑一下,冷漠的說道:“穆舜英不會那麼做?只有三歲小孩才相信。他的貪婪你又不是不知道,否則他也不會從政務部侍郎降職為知府了。在帝國這樣腐朽的政府中,他居然會因為貪汙被降職,想來他的貪婪也算得上人神共憤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以為他會改邪歸正嗎?”

楊夙楓漠不關心的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做不出來。”

楊基睿皺眉說道:“難道你願意眼睜睜的看著裁家的財產被這樣拿走嗎?那些都是我們美尼斯地區的錢財。裁家素來以經營棉花和服裝生意出名,在貞川道擁有極雄厚的實力,說實在的,他們裁家可要比我們楊家殷實多了。如果你真的決定要重建藍羽軍,衣被服裝等方面少不了和裁家打交道。既然如此,還不如現在就謀取了她們……”

楊夙楓苦笑著說道:“無論怎麼說,我都說不出口。如果我出面的話,似乎都有點趁火打劫的味道。”

楊基睿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忘記了唐鶴殿下的話嗎?只要是為了美尼斯,為了祖國,就算是挖了她們唐家的祖墳都在所不惜,何況是這種小小的誤會?有了裁家的錢財幫忙,我們做很多事情都可以事半功倍。要是穆舜英搶走了裁家的財產,他會用來作什麼,不過是用來花天酒地罷了。只要我們成功地收復美尼斯地區,到時候再加倍償還裁家,還有誰有話說呢?大丈夫不拘小節,有所不為,有所必為……”

楊夙楓凜然說道:“二叔教訓得是。”

楊基睿點頭說道:“這才是大丈夫的所為。”心頭頗感欣慰。但是他立刻意識到,楊夙楓雖然不斷地開口說話,可是他的目光卻一直盯著裁延奇的陸軍少將佩劍,那種沉著堅毅的神色幾乎可以表明,他心中早就拿定了主意要謀取裁家的財產,至於和自己漫不經意的說話,不過是敷衍和做戲罷了。

果然,在等候又一個多時辰之後,前面的官道上終於傳來了令人振奮的馬蹄聲,如同春雷炸開了大地,片刻之後,一百多個騎馬的人出現在眾人的面前。那當頭的的確就是洛娜遊俠花翎鋒,而在他後面的一個高高瘦瘦的官員,身穿正四品知府的官服,不用介紹,眾人也知道是寶應府知府穆舜英到了。

洛娜遊俠果然高傲,那花翎鋒到了地頭,什麼都沒說,馬鞭朝前面一指,就撥轉馬頭跑了。

楊夙楓靜靜的佇立在旁邊,打量著穆舜英的一舉一動。那穆舜英大約五十歲,身材高瘦,臉色蠟黃,似乎有點營養不足的樣子,兩撇山羊鬍子微微翹向兩邊,眼睛不停的轉動,好像一直在打著什麼主意。從外表來看,這個人確實給人一肚子壞水的感覺。倒是他身後的衙役捕快都非常的驃悍,個個騎術精通,下馬的動作也是熟練的很,那領頭的捕快身材魁梧,三角眼,目光深沉,很是一個人物,他身邊追隨著一個非常俊秀的美麗少年,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身形纖細,腰肢挺立,恍若女人,對三角眼的每一舉每一動都彷彿能夠猜測在前,侍候周到。不過,楊夙楓總是覺得有點怪異,可是到底怪異在那裡,卻又說不出來。

裁家遺孀蘇綾鱈首先從馬車上下來,跟著是裁緲緲姐妹,她們走到穆舜英的面前,跪在地上哭訴冤情,請求穆舜英為她們作主,一時間哭聲慘厲,梨花帶雨,感動天地,蘇綾鱈甚至幾乎暈厥過去,唯有裁冰綃卻悄悄地走到了不動聲色的楊夙楓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