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在竹月真人正在思考的時候,梁衿衿忽然聽到一道聲音。

「你可以和他們站到一起去,我不會為難你們。」

那道聲音溫和無比,像是春風一般。

明明是同一個人說的兩句話,梁衿衿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之前的那道聲音那麼寒冷,像是冬天的寒風,如今卻又那麼溫柔。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陳朝,那個赤裸著上身的年輕人,很容易讓她想起那日雪崩的景象。

了這些日子,雖然說不上物是人非,但還是有些恍惚。

「衿衿,我們過去。」

竹月真人還是做出了決斷,領著自己的弟子們朝著三溪府那邊走去,此時此刻,若是選擇了陳朝,之後他又敗了,那麼松溪山在煉氣士一脈裡,只怕是很難站住腳跟了。

隨著竹月真人開口,一眾松溪山的煉氣士都離開山頂,往三溪府的陣營裡走去,只有梁衿衿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久久不願意挪步。

竹月真人沉聲道:「梁衿衿!」

這一道聲音才將梁衿衿從失神中拉回來,她看了陳朝一眼,才咬牙朝著遠處走去。

陳朝看著這一幕,沒來由地想起了和某個女子第一次見面的景象,幾乎是同樣的選擇,同樣的不用選,只是兩人做出的抉擇,截然不同。

陳朝搖搖頭,看了一眼山頂的其他煉氣士,此刻選擇中立,不摻和到其中的煉氣士只有十數人,出自三兩個宗門。

換句話說,接下來陳朝要面對的,就不是一宗一派了,而是南北兩地的所有煉氣士一脈。

換句話說,世間的煉氣士一脈修士,只怕此刻都站在他的對面。

陳朝忽然想起四個字。

舉世皆敵。

大概有點那味道了。

一座三溪府早就是破碎不堪,即便今日能夠倖存下來,想要重新恢復宗門往日光輝,只怕沒有個一兩百年是想都不要想了。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三溪府今日開始,就徹底會在世間除名,數百年的道統傳承,就要付諸東流。

要說塗北海後不後悔當年謀劃算計大梁朝的一國氣運,若是知曉會是現在這個局面,那麼自然後悔,但若是再來一次,他肯定還會去做。

因為他怎麼都不會想到那座大梁最後會變得如此巍峨高大。

事情沒有如果。

做都做了,如今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事情做到底。

塗北海毫無徵兆地捏碎藏在衣袖裡的一枚玉符,玉符碎裂,化作一道綠色的流光,除此之外,是整座三溪府驟然響起一陣沉悶鐘聲。

蒼茫之聲,厚重不已。

這並非什麼殺力極強的法器,甚至更說不上玄妙,這玉符不過和山間的一座古鐘相連,玉符碎裂,就相當於撞鐘罷了。

至於那多年不曾響動,甚至上面早已經爬滿藤蔓的古鐘,卻早已用秘法連線了三溪府在勘破生死關的煉氣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