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是整個儒教歷史上最著名的問題之一,千百年來,無數人為此爭論不休,各代大儒對此都有自己的見解,甚至出過無數本書對此解釋,但依舊沒有一個能讓所有人信服的答案。

蘇先生沉默了很久,才搖搖頭,「在下才疏學淺,實在是說不好,歷代前賢都沒有答案的問題,在下哪裡能說清楚?」

瘋子笑了笑,倒也沒有強求眼前的蘇先生非要給他一個答案。

很多事情,本來就是別人說一千道一萬,也不如自己想清楚的。

想不開的,別人說再多也想不開,能想開的,也不用別人如何說,也都能想開。

喝完杯中酒,瘋子輕輕放下酒杯,他抬頭看了看滿天繁星,沉默不語。

蘇先生問道:「先生這是想透了嗎?」

瘋癲這種事情,大抵很多時候和病理無關,只和心境有關。

瘋子搖搖頭,輕聲道:「偶得清醒,看一眼世間,什麼時候渾噩,此生不願醒。」

蘇先生嘆

氣道:「看起來先生心中困惑和痛苦,尋常人只怕一輩子都無法理解。」

瘋子沒說話,只是看著天幕繁星,他實在是有太多太多困惑了,想不透,若是想透了,他或許就會直接死去。

蘇先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又給瘋子倒了一杯酒,同樣也給自己滿上一杯,這才笑道:「在下蘇振聲,有幸見過先生。」

瘋子微笑道:「不算有幸,我感激你收留。」

兩人相視一笑

瘋子喝完杯中酒,輕聲道:「這裡的孩子,長大之後,八成都會重複父輩的老路,走上那座長城,或許要不了多久,便會變成一堆白骨,你即便這般努力的去教授他們這些道理,又有什麼用?」

蘇先生搖頭肅穆道:「這一點在下邊覺得蘇先生說的不對,即便他們明日就要死去,今日也有知道許多事情的權利。」

「有意義?」

瘋子輕聲道:「會不會是寫完一篇又一篇文章,然後選個天氣不錯的日子,將其付之一炬?」

蘇先生苦澀笑道:「先生這個說法,當真是有些別樣。」

瘋子不說話。

蘇先生輕聲道:「即便最後的結果是這樣,寫過文章,便覺得還好,至少有人曾看過,即便沒人,那張紙也是最後的見證者。」

瘋子笑道:「是來過無人知也無妨的道理。」

蘇先生點頭道:「正是此理。」

瘋子想了想,忽然說道:「趁著還清醒,把書拿出來,給你講講。」

早已經看出眼前瘋子不是一般讀書人的蘇先生興奮不已,若是這位先生真是那些學問極深的人物,那今晚便是難得學問,即便不是,也其實無妨。

不過決計不會不是就是了。

瘋子看著蘇先生轉身回屋,不言不語,只是撿起一跟木棍,在地面緩慢寫下一個字。

魏。

這一生,他若是看不透這個字,死也白死。

本想著就這麼死去,可想著自家先生為了自己,已經甘願去北境長城那邊吃風咽雪,便想著再怎麼樣,也要看明白這個字再說。

但他也不知道要花多久。

或許這輩子,也都不會看透。

人生在世,事事難為,有些事情,即便勉力,只怕結果也不是很好。

——

北‎​​‎​‏‎‏​‎‏​‏‏‏境長城,入冬之前,已然是大雪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