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逐漸有修士出現,這些修士,其實大多還是常年在北境的隨軍修士,只有極少數,是像是老劍修這樣的主動要來這邊的修士。

劍宗的大多數劍修,上次松亭關之後,其實已經被將軍府召回北境城頭了。

宋明大笑一聲,搖頭道:“別說那麼晦氣的話,老子可從來不想死。”

周青山不再說話,只是安靜地一點點解開那柄飛劍劍身上纏繞的布條,最後這點短暫時間,老劍修想起的不是自己那個弟子,而是那已經亡故多年的爹孃。

老劍修一下子就老淚縱橫,眼淚止不住地滴落在布條上。

“爹,娘,孩兒不孝,這麼多年了,才第一次做梁人。”

……

……

將軍府那邊,人影綽綽,自從紅袖妖君擔任了妖族的新主將之後,其實將軍府這邊就一刻沒閒著,除去常規的觀測那漠北的妖族大軍動向之外,就是收集南疆的訊息,將這位皇族出身的紅袖妖君調查得清清楚楚。

只是當那封軍報送到將軍府的時候,一眾參將都沉默了,兩位主將,寧平看著軍報上的內容,沉默不語,如今已經以女子之身當上將軍府副將的謝南渡則是意簡言賅說道:“小看那紅袖了,幾座關隘都保不住,都得丟。”

寧平神色複雜,而高懸搶先一步問道:“幾座關隘丟之後,妖族大軍是會短暫休整,還是會直接南下,到北境城下?”

謝南渡看了一眼高懸,“你的意思是,要是妖族急行軍南下,我們便可以選一支騎軍,在漠北突襲一番,打亂他們的軍陣?”

謝南渡果然不愧是天生就適合領兵打仗的,高懸的這句話,只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謝南渡就完全明白了。

高懸點了點頭,“妖族急行,肯定疲憊,若是出兩支騎軍,一支從妖族大軍腹部插入,另外一支從妖族大軍最後包抄,可以直接衝散他們計程車氣,再說了,騎軍來去如風……”

說到這裡,高懸頓了頓,乾脆更為大膽地說道:“甚至多出幾支騎軍,有一支騎軍切斷妖族大軍前後,然後其餘幾支騎軍直接圍剿妖族後軍,妖族前軍則由城頭派兵拖住,這樣一來……只怕一開始,我們便能大敗妖族!”

高懸這個想法很大膽,但如果真如他所說,那麼妖族大軍一開始,就要落入下風,這一場大戰,就是一開始大梁佔據優勢了。

身為騎軍主將的李長嶺也是行伍老將,聽到這個想法,也插嘴道:“的確是一步險棋,不過真要試試的話,那鑿陣的事情,就交給我來!”

別的不說,身為騎軍主將,李長嶺這輩子,覺得最為舒坦的一場大戰就是當年皇帝陛下趕赴漠北,他親率二十萬大軍相迎,跟妖族的騎軍正面硬碰硬,除此之外,後面的幾次大戰,其實都聲勢有些小。

作為騎卒出身,一步步走到如今這騎軍主將的位置的他來說,只有在馬背上馳騁殺敵的時候,才是活著的時候。

其他時候,就像是沉眠,就只是等著復甦的機會。

謝南渡只是看了一眼掛在將軍府大堂的漠北輿圖,便搖了搖頭,輕聲道:“按著這位妖君的用兵法子,這數十萬妖族大軍,不可能只是整合成一支軍伍南下的,一定是分散,而且互為犄角,不會給我們任何一點襲擊的可能,除非有那麼一支軍伍,直接蠻不講理的鑿入妖族大軍,深入其中,等到妖族大軍把那支軍伍包了餃子之後,他硬生生這麼拖住,一直等到外圍的其他軍伍出現。”

深吸一口氣之後,謝南渡環顧四周,問道:“北境,或者說整個大梁,找得出這樣一支軍伍嗎?”

面對謝南渡的問題,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沉默。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那就是找不到。

即便是這陣子北境一直在組建的那支嶄新軍伍,人人披龍血甲,也做不成這樣的事情。

高懸眉頭高高挑起,看向謝南渡之後,又將自己的目光落到寧平身上,但看了看之後,高懸還是咽回了自己要說的話。

確實太過兇險了,而且以如今紅袖展現出來的那種用兵謀略,八成是不會給他們機會的。

謝南渡忽然說道:“其實等斥候回來,一切都有答案,可如果只是一支軍伍浩蕩南下,就更麻煩了。”

高懸一怔,隨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用兵之道,實實虛虛,這紅袖妖君如果明知如此而如此,那麼就說明這位紅袖妖君不僅擅長領兵打仗,更是對人心的掌控,到了一個一般人難以捉摸的地步。

高懸看向謝南渡,他有預感,這個女子,大概是要遇到自己生平最厲害的對手了。

謝南渡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高懸,沒說話。

北境的困難境地,現在還遠遠沒有到來。

“不對。”

一位參將忽然站了起來,看著這些不管是資歷還是官職都要比他更高更久的將軍們,說道:“將軍們忘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