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用木盒子換了一大把籤子,前後所有亡魂的眼神都變了。

守城卒道了一聲:“請!”

這個“請”字,觸動陳知縣為官多年的神經,他本能的伸出手,也道了一聲請。

等進了酆都城,眾人繼續排成一行,往閻羅殿走,陳知縣倒換腳步,慢慢走到了徐志穹的身後。

這就是為官多年積累下來的素養,見了身份尊貴之人,得自然而然走到對方身後。

“這位大人,如何稱呼?”陳知縣一抱拳。

大人?

為什麼要叫我大人?

徐志穹道:“在下姓馬,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在下姓陳,昔日曾執掌一縣之地,不知馬大人在何處高就?”陳知縣認準了對方出身於仕途。

徐志穹道:“生前在刑部當過幾年差。”

看徐志穹沒有說出官職,陳知縣又試探著問道:“馬大人如此闊綽,想必家境甚是殷實。”

闊綽?殷實?

這話從何說起?

徐志穹且順著話頭說道:“陳知縣的家境想必也是不錯。”

陳知縣搖搖頭道:“若說家境,真真羞煞人,老朽一生也留下不少積蓄,奈何兒孫不孝,白白置下了這份家業。”

徐志穹越聽越糊塗,忽聽身後的女子道:“你且知足吧,有金籤子,下輩子還是富貴人,可憐我買了這身衣裳,把陪葬都花光了,也只換來這根鐵籤子。”

陳知縣皺眉道:“放肆,此間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女子哼一聲道:“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誰還認得誰?我說兩句怎地了?”

徐志穹問一聲道:“你花光了陪葬,只為了買件衣裳?”

女子嘆口氣道:“我家境不算窮苦,可也不算大富大貴,陪葬裡就一隻銅鐲子,能換來這身衣裳算不錯了。”

徐志穹又仔細看了看那女子的衣衫。

說是衣衫,其實就是一塊粗布裹在了身上。

她買這衣裳有什麼用?

遮羞?

且如她所說,眼看要上奈何橋,卻還怕的什麼羞?

徐志穹轉眼看看陳恩澤:“陳知縣這身衣衫,倒是體面。”

陳恩澤連連擺手道:“我也沒別的念想,就是想和家裡人,多說幾句話。”

前頭一個老嫗恨道:“多說幾句能怎地?我跟我兒子說了好幾次,也沒見他可憐可憐他老孃!”

那赤著身子的老翁抽泣一聲道:“伱們都知足吧,好歹能買得起衣裳,我連個布頭都買不起。”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徐志穹聽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在酆都城門口,城門吏所說的“罪業”,跟徐志穹熟悉的罪業沒有半點關係。

他所說的罪業,指的是陪葬品。

換句話說,就是實打實的銀子!